听完陆灏临的问话，纪宛恬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说啊，到底在想什么？”
他催了一句，语气加重了几分，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纪宛恬嘴唇依然抿紧，不是无从说起，实在是羞于启齿。原本吧，她一直口口声声说想快点结束这段契约关系，想早点摆脱他，现在忽然拿着事摆出来说，不管怎么理解，都有种反悔自打耳光的嫌疑。她脸皮薄，也受不了被他奚落吐槽，还不如别说呢。陆灏临见她似有难言之隐，略一思索，皱眉问，“是因为李达的事？可他不是已经出来了么？”
她张了张口，吞吞吐吐地，“不是……”“那到底是什么？”
他不耐了，威胁道：“土包子，你趁我现在还有几分耐性，赶紧老实交代，别逼我出绝招。”
他的绝招，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一个，把她的脸当面团子掐。纪宛恬下意识捂住脸蛋，眼神闪烁几下，有点难为情地坦白了，“这不是半年之期准备到了么？我就是在想，我们那契约还算不算数……”陆灏临闻言一愣，嗤笑了声，戏谑道：“搞了半天，原来你在苦恼这个。”
“我没苦恼！”
纪宛恬脸一红，窘迫地反驳，“我就是好奇而已！”
他不说话了，盯着她玩味地打量半晌，似笑非笑地问道：“纪宛恬，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纪宛恬脸更红了，嘴硬道：“胡说！我怎么可能不想走，巴不得现在就离开呢！”
“真的？”
“那还有假！”
陆灏临挑了挑眉，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没说话，忽然站起来，回到办工作桌上，一言不发地继续处理文件。纪宛恬傻了眼，呆呆地看着他，见他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心口一沉，像被一块石头压着，瘆得慌。照着往常，他肯定会趁机作弄她，然后逼她放弃离开的念头，这次竟意外放过了她，没有做任何纠缠。难道说……他已经改变主意，终于肯放过她了？这个念头一出来，纪宛恬心情更加纠结了。就在她混乱之际，冷不防听到他开口，“过年从你家出来时，我答应了你弟弟一件事。”
纪宛恬一怔，下意识地的抬头看他。陆灏临也在看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徐徐说下去，“我答应他，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要走，我不会阻止你。”
纪宛恬目光一滞。他又笑了一笑，继续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履行承诺的。”
……到了公祭这一天，纪宛恬一大早就被佣人从床上叫起来，做发型，上妆，被迫换了好几套衣服后，总算把出席的形象定了下来。相比之下，陆灏临这厢就省事简单多了，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把衣服一换，直接拎她出门。今天坐的是商务车，艾瑞克和几个保镖坐前排，纪宛恬和陆灏临在相对宽阔的后排。上车坐稳后，陆灏临略一抬眸，就见那只土包子在全神贯注地盯手机屏幕。那认真端整的表情，要不是她手里的拿是手机，他简直以为她在看课本准备应考。很少看到她在车上刷手机，他不禁有些好奇，凑过来瞥了一眼，“在看什么呢？”
纪宛恬也不避开，还亮出屏幕，大大方方地任他参观，“你们家的成员资料，艾瑞克给我的。”
她记忆力算只能算尚可，离过目不忘的超能力还有一大段距离，虽然之前已经看了几遍，但因为人物数量太多，记得不是很牢，趁着现在开车，便想抓紧时间再复习一遍。闻言，陆灏临皱了皱眉，劈手就抢过她手机，不屑道：“有什么好看的，一群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和一群利欲熏心的利己主义者，看他们就是在浪费生命。”
纪宛恬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由分说地删光文件，而后把手机塞回她手里。额，虽然不用背资料是件好事，可是……这样真的好么？纪宛恬无语了片刻，望向前排的艾瑞克，用眼神询问他这怎么破。艾瑞克掩唇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少爷都这么说了，您待会就见机行事吧。”
纪宛恬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好在她之前也做了些功夫，虽然没法做到一清二楚，但也记得了七七八八，只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陆灏临，应该出不了差错。纪宛恬此时想得轻松，可等到了目的地，看到满厅黑压压的宾客，尤其还看到席薇儿的身影时，她立即把之前说过的话收了回来。这……也特么太多人了吧！而且，为什么席薇儿也会在啊！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原本正跟旁人聊天的席薇儿忽然转头，刀子般的直直刺向她。纪宛恬顿时有种被人大卸八块的感觉，后脊背都僵硬了。她扯了扯陆灏临的袖子，示意他看向前方的人，而后压低音量问道：“你不是和席薇儿闹翻了么？为什么她也能参加呀？”
陆灏临顺着她目光看了眼席薇儿，眼神微微冷下来，微微讽刺道：“跟我闹翻，又不是跟老头闹翻，她自然是想来便来。”
纪宛恬苦着脸，说道：“那可怎么办？万一她待会针对我，故意为难我，我可应付不来呀。”
陆灏临低头望向她，笑了一笑，故意贴近她耳朵，哑着声道：“那你还不快抱紧我的大腿？放眼全场，这里也就只有我才能保护你，不是吗？”
纪宛恬是真的在担心被席薇儿报复，见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拧了他手臂一把，恼怒道：“你认真点好不好！我没跟你开玩笑！”
陆灏临任她捏，反正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就跟蚂蚁挠痒痒似的，“我也没开玩笑，很认真地给你建议的。”
“你……”纪宛恬气得还想骂他两句，可是周围这么多人，又是这样的场合，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