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海抱着宋念,浮出水面。宋念猛然吸气,终于脱离了溺水的窒息,她紧紧抱着陆沉海的后颈,两人一起在浪潮里起起伏伏,身体紧紧相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念抱着他问。“我看你表情不对,知道你这边肯定出事了。”
陆沉海搂着宋念的腰,另一手划水,朝着礁石壁而去。可这附近全是光秃秃的陡峭礁石,根本不上去。他们被困在了海水里。浪潮汹涌,不停的冲打着两人的身体,他们像是两片无助的孤叶,随时都会被海水彻底吞噬。陆沉海单手抱着宋念,沿着光滑陡峭的礁石壁,不断踩水。五分钟,十分钟……体力,渐渐耗尽了,陆沉海粗重的喘息着,已经有些稳不住两人的身体。又十分钟后,几近脱力的陆沉海攀着一块岩石,抱着宋念喘气。因为用力过度,他的肌肉无法控制的发起颤来。宋念抱着他的脖子,没有对葬身大海的恐惧,她反而笑起来道:“我们两人,可能要死在一块了。”
陆沉海喘着气,垂下眼眸,神情竟然温柔平静:“那你怕吗?”
宋念摇头:“有人一块,黄泉路上也不孤单,我怕什么?”
陆沉海紧了紧圈在宋念腰肢上的手指:“我也不怕,要是我们真的沉下海了,也算共死。”
生不同衾,死同穴。“陆沉海。”
宋念看着他,玩笑起来,“你名字没取好啊,沉海沉海,现在,我们真的要一块沉海了。”
陆沉海一笑:“那你给我改一个更好的名字?”
宋念抬眸,陆沉海墨发彻底乱了,散漫的垂在额上,脸色微白,狼狈,却又更显俊朗不羁,她的心脏开始急促的跳动起来。脑中闪过一连串的画面——“陆沉海,你怎么不跟说话?”
“陆沉海,你是不是讨厌我?”
“陆沉海,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你跟我说两句话嘛……”“陆沉海、陆沉海、陆沉海……”“陆沉海!你这么沉默,不如干脆直接改名叫陆沉默算了!”
“默默……”宋念想起来了,她有些怔楞恍惚道,“我以前,给你取过外号,叫陆沉默,默默。”
陆沉海惊喜的看着她:“你想起来了?”
宋念摇头:“只是一部分……”陆沉海抱紧宋念,脸颊在她肩颈处一埋,声音嘶哑却更加温柔:“没关系,慢慢来。我不会逼你去回忆……”宋念怔楞,猛然想到,似乎从她失忆后的相遇开始,陆沉海就从未强迫过她任何事情。他在面前,永远都是温和礼貌,克制隐忍的。偶尔的情绪失控后,也会立马镇定恢复下来,他从未带给她任何困扰。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把过去的事情,全部想起来,或许,他们真的会成为一对人人艳羡的情侣。可惜……她举目看着茫茫无边的海面,心中绝望,他们逃不出去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宋念猛然看见,在很远的前方,找到了一角小小的凸石,可以让两人暂时落脚。“那边……”宋念指了指,“那里有可以上岸的地方!”
那边距离他们的位置,估计有两三千米,这样远的距离,浪潮又无比汹涌,陆沉海体力已经几近告竭,还带着一个宋念,他们能游过去吗?“抱紧我。”
陆沉海沉声道,拼尽全力朝着那边游去。“不……”宋念缓缓放开抓着陆沉海的手,“那么远,你带着我,不可能游得到的。”
陆沉海急忙搂紧了宋念的腰:“安安,你想做什么?你别胡闹!”
宋念摇头:“你能跳下海来救我,我已经很感谢了。现在,你既然有了求生的希望,我就不能连累你跟我一块死。”
她推着陆沉海的胸膛,想要分开,让陆沉海解脱。“安安!”
陆沉海收紧指头,不放开半分,眼神更是沉戾得近乎凶狠,牢牢盯着宋念,“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就这样丢下我,就算要死了,也必须要一起!”
宋念呼吸一滞,呆呆的看着他。陆沉海搂紧宋念,将她拉到眼前,俯面下来,强势凶狠道:“你听见了吗?我不准!”
宋念回过神,哑声道:“可你不放手,你就会被连累死,距离这么远,你带着我,不可能游得到!”
陆沉海另一手压着宋念的后颈,两人额头用力抵住。“你相信我,相信我现在,一定可以护你安全。”
他字字用力,深情而又凶狠,“就算真的路上我体力耗尽,我们一起沉入大海了,那我也心甘情愿。你不是拖累,你是我的全部,比任何东西,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千倍万倍!”
宋念震惊的僵住,她抓住陆沉海的手,尽管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可她仍旧感觉到一股温暖热流,从心口淌出,蔓过全身。“陆沉海……”陆沉海用力的吻了吻宋念的额头,“抱紧我,不要放开。”
宋念眼圈一湿,重新圈住了陆沉海的后颈。陆沉海开始朝着几千米远的礁石游去。路程艰难穿过,陆沉海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宋念感觉他浑身都在因为脱力而颤抖,喘息粗重,面上更是苍白一片。宋念心疼他,面上反而更抿紧了唇沉默,不做任何事情分散他的精力。安静下来后,海浪的声音,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呼啸的风声,逐渐清晰起来,宋念看着周围,看着牢牢抱着他,从未松开半点力度的陆沉海,只觉得这一幕,这一段路程,她将会铭记一生。两千多米的路程,终于达到了尽头。陆沉海发着抖,推着宋念的后背,将她送上去,随后自己才往上爬。宋念连忙拉着他手臂,借力给他。陆沉海一上岸,立马脱力的倒下了,刚刚那一场游泳,彻底耗干了他的体力。“陆沉海!”
宋念连忙扶着他,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下面的礁石凹凸不平,还带着锋利的轮廓,她怕伤到陆沉海。陆沉海顺势就靠在她怀里,拉着宋念的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陆沉海一路上将她护得很好,她根本没有受到一点伤。“你呢?还好吗?”
宋念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一阵心疼。陆沉海疲惫的合上眼,喘着气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宋念抱紧了他,安静陪伴。好几分钟后,陆沉海的呼吸才平稳下来,宋念稍微额安心,看着海面,脱困后对女儿的担忧,立马涌了出来。她的手机,也落在海里了……“默默被人绑架了。”
宋念低落无力道,“我不知道那个绑架犯,有没有按照约定放了我女儿。”
陆沉海掌心裹住宋念的手,温暖有力:“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救她了。”
宋念惊愕:“你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
“跟你在门口分开,我看你表情不对,就派人去查了。”
陆沉海说,“苏修时在医院,默默却不在幼儿园,我就猜到,默默恐怕出事了……”宋念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奇异的安定下来。有了陆沉海的话,她莫名的相信,默默就一定不会有事。“幸好……”她缓缓收紧指头,与陆沉海十指交握,“幸好你真的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要不然……”陆沉海忽然伸手,捏着宋念的下巴,轻柔的吻住她的唇。“我曾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你,我们的孩子,受一点点的委屈和伤害。”
我们的孩子……这个几个字让宋念心脏缩紧,她想起那份亲子鉴定……如果没有那份坚定,她或许会在陆沉海如此坚信的态度下,也相信默默就是他的孩子。可是……宋念侧头,避开陆沉海温柔炙热的视线:“在我想起过去的事情之前,我们能不能先保持一点距离?”
陆沉海身体猛然僵住,宋念蓦的想起刚刚那个强势又凶狠的陆沉海,她连忙解释了一句说:“我不记得我们过去的事情,失忆后,我们现在认识也不过一个月,所以,我还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没关系。”
陆沉海的态度出乎意料的温和柔软,“只要你不躲着我,让我等多久,我都可以。我只怕,你会突然离开,从此以后,再也不愿意见我。”
宋念愣住,她惊愕的看着这样柔软到了毫无菱角的陆沉海,忽而想起一句话,越是克制的人,失控时,就越是凶狠。两人被困在礁石上,海风呼啸吹着,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冻得人浑身哆嗦。“冷?”
陆沉海坐起身来,抱住宋念,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宋念,“这样好点了吗?”
他怀抱温暖,而且这里实在太冷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是对彼此都好的选择。“好多了。”
宋念没拒绝,缩在陆沉海的怀里,“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沉海看了一眼腕表,道:“再等几分钟,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嗯。”
宋念看着礁石下涌动的海水,心中竟然一片平稳安定。两个人就这么相拥了五分钟,一辆快艇,穿过海面飞速驶来。站在船头的是李助理。“老板!”
李助理挥手大喊。陆沉海扶着宋念,在李助理的伸手援助下,爬上快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