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一雯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牧牧,“我不是你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媳!”
说完,嫌弃地推开牧牧。牧牧踉跄着往后一退,直接跌坐在地上,然后就醒了。突得睁开眼睛,牧牧看见白白的天花板。这时,耳边有人轻唤牧牧的名字,“师姐!师姐!”
牧牧缓缓转头,瞥见冯璐一双担忧的眼睛正盯着她。牧牧觉得头疼欲裂,瞬即闭上眼睛,一时间没想明白,她怎么会躺在病床上。突然吕思米得逞的表情,梁娜震惊恼火的脸,权一雯冷漠无情的样子,以及李风华被生生气倒的身影,一下子全拥挤进来。紧接着李风华冰冷躺在病床的那一幕钻了进来,牧牧的脑海里轰然一炸。瞬间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牧牧一把掀开被子,急切地喊道,“我要去找我妈!我妈呢!她在哪?”
冯璐赶紧拦着牧牧,哑着声音说,“师姐,师姐,你别这样!别这样!阿姨她,现在等着你送她走!好好地送她走!你这个样子,她看了一定会伤心,放心不下的!”
“不是。她太冷了。我要去抱抱她!她太冷了!”
牧牧拼命要起身穿鞋子。这时,冯璐朝后大喊一声,“程院长,快进来。我拦不住了!”
牧牧一愣!程院长?这时,病房门扑通一声被人撞开。程晚舟夹裹着凉气的身影一下子冲了进来。他好看的脸颊瘦了一圈,黑色的眼底透着疲惫。他明明想往前再走一步,却在牧牧的注视中顿住了脚。冯璐匆匆安慰牧牧,“师姐,程院长守了你一晚上。他知道你不想见他,但你这样,我整不住啊。还是让他来吧!”
说完,她上前亲了牧牧一下,立马跑了。噗通一声,病房又被关上了。牧牧的泪从他进来就没停止过。或者说,从昨晚上开始,就没停过。程晚舟慢慢靠近牧牧,只要再多走一步,牧牧就能碰到他的手,碰到他的腰,可以肆无忌惮地搂着他,呼吸他怀里的味道,这个让她安神的味道。但,李风华匆匆离去的样子深深地烙印在牧牧的脑海里。有她在,有她在,牧牧就不能靠近程晚舟一步。虽然,李风华让牧牧不要恨他。她越是这样交代,牧牧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果不是她当年看见邻家小哥哥好帅,喊着让他进她家的门,吃她家的饭,李风华就不会跟权一雯认识。权一雯就不会因为李风华对自己幸福的固执认定,而心存破坏的心。李风华就不会因为梁娜的强行介入而失去原本幸福的婚姻。然后就没有牧牧跟程晚舟十年前纠结,十年后依然纠结的感情。最重要的是,李风华就不会因为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一气命陨。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牧牧看上了程晚舟。如果,如果,牧牧不认识他的话,李风华的人生,会不会简单幸福一些?而牧牧不用在还没好好尽孝的时候,空对着李风华的遗照后悔。就在程晚舟的衣角快要靠近牧牧的时候,牧牧低低地喊了声,“不要……”程晚舟的手停在空中,牧牧轻轻抬起头来,定定看着他。贪婪地想再看看他牧牧最爱的那双黝黑的眸子,贪婪地想再闻闻他身上的那股让牧牧安神的气息。所有的一切就像静止一样。牧牧不动,他也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晚舟的嘴角动了动,他伸出手掌在牧牧的头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转身离去,无言无声。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牧牧抱着自己狠狠地哭了出来。李风华出殡那天,来的人只有边韶良还有冯璐。程晚舟送来花圈,人并没来。冯璐对牧牧欲言又止,牧牧装作没看见。李风华娘家的人,牧牧知道还有几个表舅舅在,但人家推说蓉城离京华太远,来一趟不方便。牧牧便知道这些亲戚压根没把李风华当做亲人看。仪式举行地十分简单。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李风华的遗容做得很漂亮。就是脸抹得太白。边韶良买了一大堆花圈把整个现场布置地满满的。好似他这辈子欠李风华的花,在出殡这天全补齐了。冯璐搀着牧牧,一起给李风华烧纸。又陪在李风华的遗体旁,跟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时不时外面传来边韶良一声声的痛哭,配着哀乐听起来越发地凄凉。“阿姨,你走好啊。师姐她人这么聪明又漂亮,肯定会过得很好。你在下面也好好地替她祈祷哈!”
冯璐边抹眼泪,边念叨。牧牧的眼睛早都哭肿了。胸口闷得厉害。“阿姨。师姐就是想得太多,所以过得太累。我会劝着她,让她放开点。你放心哈。我会经常陪她。”
“阿姨。我师姐的离婚案,你也放心哈。就算是要赔钱,我不过卖套房子就够了。不会让师姐委屈自己。婚我们肯定会离,不然也耽误师姐找下家啊!”
“阿姨。师姐她看起来聪明,人却太实诚。给人卖了还数钱呢。周凌云就是前车之鉴。你说……你就这么走了。我师姐她以后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冯璐泣不成声。牧牧也哭得不能自已。李风华活着的时候,牧牧觉得她是妈妈的天。李风华走了之后,牧牧才发知道妈妈才是她的天。不一会,工作人员来说时间到了。要把人送到火化室门口。在那里排队,等着拿回骨灰。然后就可以回家了。牧牧的脚又软了起来,不由地往下坠。冯璐赶紧拽起牧牧,“师姐,你可要撑住。再送送阿姨最后一程。她就彻底解脱了!”
牧牧泪眼婆娑地给她说,“丫头,师姐没有妈妈了!”
冯璐抱着牧牧,“师姐,师姐,你要坚持住啊!”
工作人员喊着让家属再看遗体一眼。牧牧直盯盯地看着李风华的脸,晃了又晃,不是冯璐在后面撑着她,她就要倒下。一前一后,牧牧抱着李风华的遗照,边韶良跟在棺材后面,冯璐陪在身边,几人慢慢往火化室走去。京华市的殡仪馆很破,好似为了配合每个来这里的人的萧索哀伤的情绪一样。只有院子中一棵超大的红棉树开得正艳。红色的木棉花落了一地,被人踩来踩去,泥泞不堪,看得人更加难受。火化室的入口特别小,仅够棺材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