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唐小虎到家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看了眼玄关处的拖鞋,显然唐小龙没在家,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唐小虎抠了两片止疼药生吞下去,倒在沙发上。柔软的皮革沙发刺痛他的伤处,他却毫不在意。  他拿起平板,在视频网站的搜索栏打下五个字《恋爱的犀牛》。  他从不涉猎这些文艺的、浪漫的、风花雪月的东西,他理解不了那些所谓的艺术家在舞台上的无病呻吟。  但因为这是瑶瑶喜欢的,他还是点进了播放量最高的视频。  不出所料,唐小虎看不懂。  台词充斥着浮夸的比喻和造作的感慨,他觉得他再活八辈子也说不出这些话来。  他皱着眉头往后看,直到他看到了这样一幕。  女生穿着火一般的红裙,一粒一粒解开了男主的白色衬衫。  然后她蹲了下来,拿出口红,在男人的胸膛上勾画,像是在写些什么。  舞台上,男人的胸膛和腹部剧烈起伏着,瑟缩着,颤抖着。  而唐小虎觉得自己也在跟着他的呼吸颤抖起来,在医院时被注入身体的那团火再次燃烧起来。  他关掉了视频,闭上双眼,任凭每一寸细胞被烧至滚烫。  他好像发烧了,否则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肢体动弹不得,感官却越发敏锐。  他感受到了黄瑶的手指落在自己背上,冰凉的手指,唯有手指所到之处燥热才得以缓解。  手指从脊背滑过腰间,又滑到胸膛,向下,绕着他的肚脐打转。  停下。  他听见灵魂向□□呐喊,但无济于事。  他痛斥着自己的卑鄙与下流,但无济于事。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种感觉已然超脱了男女之间□□的欢愉,而进入了他的灵府和识海,灵魂强烈的共振让他的战栗着。  他的眼前出现了光怪陆离的斑点,这些光斑旋转着、扭曲着,最后化成一道刺目的白光。  这一刻,他清楚地分清了□□的欢愉与精神的爱意。  他静静地躺着,等待心跳和呼吸恢复平稳。  这时,家门被推开,是唐小龙回来了。  他们兄弟俩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直到现在还住在一栋房子里。  看见沙发上的人,唐小龙吓了一跳:“怎么在这躺着?”

唐小虎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想说。  唐小龙身上浓重的烟酒气和香水气息混在一起,让他有些恶心。  他还不知道弟弟受伤的事,嬉皮笑脸凑过来问:“听白金瀚的人说,你出家当和尚了?”

“什么东西?”

唐小虎嫌弃道。  “那不然你怎么几年不近女色,不是出家了还能是为谁守身如玉啊?”

唐小虎不答,嘴角抿了一下,像是笑了。  他这一笑唐小龙反而慌了:“不会吧兄弟,真是为人守身如玉啊?不是,你从小不是什么事都和我说吗,现在怎么喜欢了好几年的人都不和哥哥讲?”

唐小虎静静听他唠叨完,缓缓开口:“是瑶瑶。”

“瑶瑶啊,你早说——”唐小龙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他妈说谁?你再说一遍?”

这个名字说出口后,唐小虎觉得压抑的心里掀开了一条缝。如果世上还有一个能让他倾诉这份感情,那只能是他的哥哥。  “唐小虎你是不是疯了?那是强哥的女儿!老默的女儿!是你的侄女!”

唐小龙急得想抓头发,却发现他的寸头没法抓。  他差点就去抓我唐小虎的头发,他想把这个傻弟弟摇醒,让他别犯傻了。  “我知道。”

而唐小虎只扔下了一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留下唐小龙满头问号。  “不是?什么叫你知道啊?你知道什么了?”

但他这个向来听话的弟弟却关上了房门,只留他一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  当晚是除夕夜,一家人按照惯例要聚到旧厂街的老宅。  逢年过节,高启强都要带着家人回到这处房子,名为忆苦思甜,但黄瑶知道,她那看似坚强到无懈可击的父亲,偶尔也会回忆起当年贫穷却快乐的日子,尤其是高启盛还在的日子。  这些年里,在陈书婷的坚持下,高家的生意基本都洗白了。  黄赌毒一概不再碰,主业收缩回建筑业,并且追赶时代的潮流,跨界做起了互联网。  可惜高启盛没能看到这一切。这是高启强永远的心结,谁也解不开。  当晚,黄瑶换上了陈书婷准备的红毛衣,扎起的马尾上也绑了个红色发带,像是年画娃娃。  陈书婷也换了件酒红色的毛衣,刚一下楼,高启强的赞美就好像不要钱一样停不下来。  “看看!看看!你嫂子多美,还跟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高启兰无奈地点头:“美美美,嫂子最美最年轻。”

黄瑶走到高启兰身边挽着她:“小姑也美,你知道上次你去学校看我,我同学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

“她们说你是姬圈天菜。”

三个女人懂了这个梗,顿时笑作一团,被新时代互联网抛弃的高启强着急地问陈书婷:“什么鸡?什么菜?什么意思?”

“女人的事少打听,”陈书婷挽起高启强,“走吧,小龙小虎他们都在老宅等着了。”

*  尘封了一年的老房子早已被手下打扫干净,没有一丝尘土。  他们先去给高启盛上了香,牌位上的遗照中,高启盛戴着黑框眼镜,还是那副清俊书生的模样。  赶在开饭前,高晓晨风尘仆仆赶了回来,穿着机车服,显然是刚从赛道上下来。  “晓晨,”陈书婷喊他,“又去飙车了?”

“没瞎开,是在正经赛道上。”

高晓晨脱下厚重的机车服,顺手往身边的黄瑶怀里一扔。  黄瑶猝不及防,被满是汗水和灰尘的机车服扔了个满怀。  她嫌弃的表情掩饰不住,很想把这些东西直接扔到地上。  但下一秒,怀里一空,是唐小虎拿走了她怀里的机车服,挂到了一边。  黄瑶甚至没注意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只是看到他走路的姿势自然了一些,想来是背上的伤有所好转。  上过香后,他们依次入座。  天台上支起了折叠桌,塑料凳子围着摆了一圈,餐桌上没有山珍海味,最好的菜不过是条清蒸石斑鱼,但高启强吃得却很香。  他吃别人就跟着吃,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这时,只有陈书婷能打破尴尬的气氛。她笑着说道:“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喝点酒,老宅隔壁的几户都能睡人,今晚就都别走了!”

“好,我来倒酒。”

高启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茅台,给在座的人轮着倒上,轮到高晓晨和黄瑶时,她问陈书婷:“孩子们喝吗?”

“少喝一点,没关系的。”

高启强大手一挥,黄瑶的杯中也被倒上了满满的白酒。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被辣到的表情。  “不能喝就别喝。”

高晓晨嫌弃说道,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黄瑶只笑笑不说话。  放下酒杯,她觉得身上落下了一道视线。  不用看便知,是唐小虎。  唐小虎坐在她的斜对面,中间隔着几个人,却恰好隐藏了他看过来的视线。  但他无论多么隐蔽的目光,黄瑶都不会错过。  他在关注自己,这个事实令黄瑶内心雀跃。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喝多了。  52度的飞天茅台度数高,上头也快。先醉的是高启兰,她平日工作需要几乎滴酒不沾,酒量少得可怜,这会儿全靠手撑着头才勉强没倒下去。  然后是高晓晨,他那霸气侧漏的干杯甚至没坚持到五杯,便彻底晕了过去。  高启强喝至微醺,有些兴奋,搂着陈书婷大讲特讲他们的爱情故事,陈书婷只是眼眸含笑,用手肘捅他的肋下让他闭嘴。  趁无人关注时,黄瑶面不改色地喝光了杯底的酒液,又默默给自己倒上,全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一个人  她喝至第四杯的时候,刚要倒酒,酒杯上却盖上了一只手。  手背皮肤粗糙,青筋道道凸起。即便是放松状态,小臂的肌肉依旧凸显出线条。  黄瑶不看便知,她没有抬头,而是伸手到下面去拿自己的酒杯。  她用无名指和小指勾住酒杯往外拖,食指却微微曲起,在那只手的掌心轻挠了一下。  那只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小虎!”

高启强指着唐小虎,“你干嘛!没喝完就想跑?”

“去放个水,强哥。”

说完,他往屋里去了。  在他身后,黄瑶也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溜了出去,只不过她的目标是楼下路口的小卖部。  烟瘾这个东西很是奇妙,如同附骨之疽,不发作也就那样,但发作起来却抓心挠肝,非要被平息不可。  而她的烟瘾是和虎叔挂在一起的,想起一个就会想起另一个。  方才手心中那轻轻的一挠,挠出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上瘾的欲望。  小卖部的阿叔是孤家寡人,除夕夜也只是在他那十几平米的小屋里,一个人对着小电视看春晚。  黄瑶敲了敲窗户,要了盒软中华,这是他那家破旧小店里最好的烟。  她抽出两根递给阿叔,道了声新年快乐。阿叔不客气地接过来,送了她一个五毛钱的打火机。  黄瑶背过风点燃烟,漫无目的在小巷子里晃着。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残破的墙壁。  旧厂街早已拆迁改造,唯独这一片被保留了下来。  和高晓晨不同,黄瑶很喜欢来这里。  好像站在这,她才真正和虎叔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京海下雨的时候,这里会起雾,烟雾迷蒙中,她恍惚能看见虎叔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身后路灯拉长了她的影子,随后,她的影子被另一道更长也更宽阔的影子覆盖。  她认出了那是虎叔的影子。  她笑着回头,将一口烟雾吐到虎叔脸上,眼中醉意朦胧。  唐小虎阴沉着脸,脸上寒意丛生。  若是黄瑶完全清醒,她就能从那张脸上感受到危险的逼近。但显然现在她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只是扬着脸凑近,眯起眼睛想看清虎叔的脸。  但越是努力她越是看不清,她有些着急,嘟起嘴和自己置气,又非要伸手去摸她看不清的地方。  唐小虎向后躲去,却没想到黄瑶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他嘴角的那道疤上。  她顺着伤疤上下摩挲,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他的嘴唇。  随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他的唇越来越紧,也越来越薄,直到最后形成锋利的一条线。  他死死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黄瑶,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若是黄瑶完全清醒,她就能看清唐小虎的眼中此刻贪婪和忍耐交织,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几近露骨的控制和占有欲。  然而她却以为这只是醉酒的错觉,笑嘻嘻说道:“那你准备怎么收拾我?嗯?”

她边调笑着边往前倒,她知道虎叔会接住他。  但下一秒,没有温暖又结实的怀抱迎接她,取而代之的是背后冰冷又粗糙的砖墙。  她整个人被按在墙上,手腕紧紧抵住墙壁。  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她的手指被不容置疑地逐根掰开,指间的烟掉在地上,被唐小虎用脚掌碾灭。  “黄瑶,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抽烟。”

在昏暗的光线中,唐小虎的神情晦暗不明。  这一刻,他好像变回了那个真正的“唐小虎”,在酒精的作用下,在她持之以恒的刺激下,他终于撕掉了憨厚淳朴的伪装,露出了暴戾恣睢的底色。  真实的他不是那个任劳任怨的司机,那个忠于职守的保镖。  他的名字可以令人闻而生畏,他的出现可以令人不寒而栗。  很好,黄瑶心想,他终于在我面前卸下了伪装。  她战栗着,并非是畏惧,而是兴奋。  她浑身都被点燃了,长久以来压抑的欲望升腾而起,催促着她,让她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留下耐人寻味的威胁后,唐小虎转身要离开。  然而下一瞬,黄瑶不知从哪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她扯着唐小虎的手臂将他拉至身前,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仅仅踮起脚尖还不够,唐小虎比她高上太多,她圈住他的脖子,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这样才能勉强够到他的嘴唇。  她的理论知识充分,但实战经验为零。  不过她要的也并不多,嘴唇相贴的一刻,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满足。无数次的梦里,她就是这样做的。  她冰冷的嘴唇贴着虎叔的,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连嘴唇都是坚硬的。  黄瑶好像在研究未解之谜一样,好奇地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想知道这究竟是人类的嘴唇还是一块铁。  像是小猫一样,她舔过就分开,手臂却还松松地挂在唐小虎的脖子上。  她弯着眼睛,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发出一声悠长又饕足的叹息:“虎叔,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忍耐筑成的高墙轰然坍塌,在暗黑的小巷中,阴暗的、潮湿的、见不得光的欲望蒸腾而起,熊熊烈火烧毁了一切的理智。  黄瑶还要开口,却感受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住。唐小虎的手精准地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微微扬起头,嘴唇自然而然分开了一道缝隙。  下一刻,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身高、力量、控制欲,甚至是经验,都不在一个维度上。  黄瑶这才知道,刚才她那蜻蜓点水的一吻,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唐小虎根本不屑,也不愿意用上什么技巧。他就像是被本能支配的怪物,这两天压抑的戾气完全冲破理智,彻底失控。  仅是长驱直入尚且不够缓解,他咬在黄瑶的嘴唇上,用力地吮吸着,噬咬着。  他欺骗着自己,认为这不过是一场梦,梦里他可以放纵自己一切扭曲的、背德的、疯狂的欲望。  有那么一秒钟,黄瑶以为他要吞噬她。  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几乎在瞬间反转,他曾是她的猎物,而现在她成了他的食物。  扣在后颈的手捏得她有些发疼,不过她没有挣扎。  准确地说,她早就没了挣扎的力量。  她腿软得站不住,全靠手臂支持自己挂在唐小虎身上。  她太配合他了,这反而传递给他正面的反馈。  她能感受彼此的欲望膨胀,但他的另一只手却规规矩矩地按在墙上,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将他圈在怀中,尽管老旧的青砖已经被他扣碎了一角。  就在她以为这一刻会永恒地持续下去时,她听见了一道震惊到几乎破音的声音。  “虎……虎叔?黄瑶?!”

高晓晨出现得并不合时宜,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吓傻了的唐小龙。  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黄瑶豆沙色的口红已经晕开,露出湿润红肿的嘴唇。  而唐小虎面色森冷,表情晦暗不明,眼中看不出喜怒。  高晓晨看看黄瑶又看看唐小虎,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来话。  唐小龙站在他背后,疯狂给弟弟使眼色,让他解释解释。  他们四个人沉默地伫立许久,直到月光投下的影子都不耐烦了,默默换了个角度。  黄瑶终于动了,她抬手抹掉嘴角晕开的口红,笑着说道:“虎叔,新年快乐。”

说完,她提步往回走,路过高晓晨时,她清晰地看到后者眼中复杂的情绪,震惊、不解、愤怒。  黄瑶只是挑了挑眉。  她沉默地走入黑暗,谁也看不懂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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