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兵,建奴距离我们只剩下20里。”
李如柏听着士兵传回来的消息,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在辽东多年,当然知道这些如同野蛮人一般的建奴,是何等的凶猛。 “立刻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排列好阵型,准备迎敌。”
一旁的吴守义听到命令,急忙拱了拱手,“末将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阵型散开,火炮居中,火铳手掺杂在其中,为数不多的骑兵,停留在最后面,随时待命。 “李总兵,建奴已经靠近。”
在士兵不断的传回来消息的时候,建奴兵马越来越近。 终于,李如柏已经能看到远处尘土飞扬,在轰隆隆的响声中,一队兵马正在逐渐接近。 万马奔腾,气势惊人,虽然还没有靠近,但是,所有的明军士兵,已经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在空旷的原野上蔓延。 “全军准备!”
“迎敌!”
在呜呜的号角声中,明军阵营中不断地传来大叫声,士兵们在一喝声中,调整成最佳的阵型。 等到建奴骑兵奔行到不远处的时候,整个明军中,已经鸦雀无声。 士兵们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兵器,看着远处的建奴骑兵,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有的人眼神中,已经透出深深的恐惧。 萨尔浒之战,四路明军全军覆没,就连身为总兵的杜总兵和刘总兵,也都以身殉国。 在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总兵都被打得阵亡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士卒。 这一战,不但重创了明军精锐,而且让明军士兵,士气低落,几乎闻之建奴色变。 吴守义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刀柄,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建奴骑兵,一颗心已经悬到嗓子眼,随时准备下打进攻的命令。 建奴骑兵如同一道钢铁洪流一般,轰隆隆的来到不远处,这才逐渐停下来。 敏阿拍马来到前面,看着对面的明军阵型,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安巴毕西棱急忙上前,拱手说道,“二贝勒,这些明军听说我们来了,已经吓破了胆,不如直接将他们冲垮?”
一旁的阿巴特斯古摇了摇头,“安巴毕西棱,难道你没看到他们阵营中的大炮吗? 如果你现在冲过去,我保准你会后悔。”
阿尔哈图急忙摆手,“我们现在只是来吓唬他们的,并不是要真打。”
听闻此言,敏阿仰天大笑,“安巴毕西棱,既然你想去,那就带一队兵马去吧。”
安巴毕西棱顿时大喜,急忙拱手,“奴才保证冲垮他们的阵型。”
敏阿冷哼一声,“狗奴才,谁让你去冲垮他们的阵型,我只是让你吓唬他们,懂不懂?”
安巴毕西棱猛然反应过来,急忙拱手,“奴才遵命。”
敏阿又转过头看着阿尔哈图和阿巴特斯古,“你们也准备一下,装作进攻的样子。”
随着一声令下,安巴毕西棱率领对兵马分出阵营,直奔明军而去。 嗒嗒嗒! 吴守义看着建奴骑兵开始发动进攻,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集成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全军准备!”
明军士兵立刻拿起刀枪,火炮手也已经点燃火把,紧张的听着开炮的命令。 建奴骑兵越来越近,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一阵阵嘲笑声也随之响起。 “一群胆小的家伙!”
“杀光他们!”
“一个不留!”
“哈哈!”
在建奴骑兵不断的嘲讽中,明军更是心惊,有胆小者,建奴骑兵还距离几百步的时候,也不等长官下令,直接点燃了大炮。 在一声闷响中,浓烟喷出,一棵石丸呼啸着飞出,狠狠的砸进来建奴骑兵的队伍之中。 周围的明军听到大炮的响声,还以为已经下命令了,顿时就有几名士兵点燃了大炮上面的火绳。 吴守义看到有人不听命令,脸色一变,怒吼一声,“不许开炮。”
虽然炮弹也对建奴骑兵造成了一些伤害,但是,这些勇猛的战士却毫不畏惧,依然大声吆喝着向前冲去。 随着双方越来越近,明军火铳手也开始害怕起来,不时的有人开枪,想要将靠近的建奴骑兵击退。 但是,双方距离太远,火铳射出的弹丸,打在建奴骑兵的铠甲上,只是发出一声脆响,便无力的摔落在地上,没有带来一点伤害。 “哈哈!”
“明狗打不中我们。”
“兄弟们,冲过去杀光他们!”
“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吴守义看着越来越近的建奴骑兵,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突然大喝一声。 “开枪!”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火铳手立刻开枪,只是一瞬间,战场上不断的喷出浓烟,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无数的弹丸飞出。 但是建奴骑兵冲在最前一排的人,都是身穿铁甲,虽然明军开枪,但是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 就在吴守义准备下令开炮的时候,猛然间看到冲过来的建奴骑兵,在不断的吆喝声中,突然跳转方向,朝着侧面冲去。 随后在明军阵营前面,画了一个弧线,朝着本阵的方向跑去。 “太好了!”
“建奴退兵了!”
“我们胜了!”
明军士兵眼看着敌人退走,顿时欢呼起来。 吴守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眉头却皱得紧紧的,目光灼灼的看着退走的建奴骑兵。 他们没有败,为什么要退? 一旁的何常志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建奴终于退兵了。”
吴守义摇了摇头,“何守备,建奴无缘无故退兵,必定有原因,传令下去,让大家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 “哈哈!”
“二贝勒,刚才可是吓得他们够呛,我看不如直接杀过去,也省的麻烦。”
阿巴特斯古急忙摆手,“安巴毕西棱,不可以,刚才是因为你们距离远,才没有太大的损失,如果靠近,明军火器齐发,必然会损失惨重。”
敏阿冷哼一声,“传令下去,大军启程,我们走。”
随着一声令下,建奴兵马朝着沈阳城的方向奔去。 对面的吴守义听着士兵传回来的消息,顿时吃了一惊,急忙去见李如柏。 “李总兵,建奴朝着沈阳城的方向去了,是不是他们要攻打沈阳城?”
李如柏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但是脸上却没有半分变化。 “吴游击,慌什么,建奴去沈阳城那边,难道就是攻打沈阳城吗?”
吴守义目光一亮,“李总兵,难道不是?”
李如柏摆了摆手,“吴游击,先不用管他们,只需要派人严密监视即可。”
吴守义看着镇定自若的李如柏,紧张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松缓了一些。 接下来,不断的有士兵回来传递消息。 “吴游击,建奴已经绕到我们北面。”
“吴游击,建奴再次向我们靠近。”
吴守义听说建奴又来了,再次紧张起来,刚要组织士兵防守,却见李如柏派人来传令。 “全军向铁山的方向后退。”
吴守义听到这个命令,只感觉心一凉。 现在他们就在官道一旁扎营,如果顺着小路退兵,只要是用车拉的重物,恐怕都要舍弃掉。 虽然他不舍得,但是,既然李如柏已经下达命令,也只能遵从。 “二贝勒,明军已经被我们吓退了,现在正向铁山方向后退。”
“哈哈!”
敏阿听到士兵传来的消息,忍不住仰天狂笑。 “一群胆小的家伙,还没有开始,他们就吓得逃跑了,真是可笑至极。”
安巴毕西棱也是兴奋的直搓手,“二贝勒,他们现在就是向铁山方向后退,这样不就退到我们的陷阱里去了吗?”
敏阿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道,“四贝勒那里有没有传来消息?”
明军虽然向铁山里后退,是皇大其那里有没有准备好? 按着约定,皇大其设置好埋伏以后,应该派兵前来送信才对。 安巴毕西棱摇了摇头,“还没有!”
敏阿皱了皱眉头,“老八在做什么,难道还没有设置好埋伏吗?”
…… 周永春和赵士连率领兵马,沿着穿山的小路,来到了巨石坡。 “周巡抚,你看这里设置埋伏如何?”
周永春站在山脚下,看着赵士连所说的巨石坡,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守备,对很好,我很满意!”
巨石坡是一面斜坡,山坡下面是平地,上面只有稀稀落落的树木,到了半山腰以上,就是一处小山崖,周围怪石嶙峋,乱木丛生。 赵士连指着山顶上,笑着说道,“周巡抚,我们等一下躲在山崖那边,将周围的石头收集起来,只要建奴过来,我们立刻向山下扔石头。”
说到这里,赵士连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到时候就算建奴是铁打的,恐怕也被石头砸得粉碎。”
周永春点了点头,“赵守备事不宜迟,让大家赶快上山,多收集一些石头,我们要给建奴一个惊喜。”
众人在山脚下休息片刻,随后,开始向山上攀爬。 来到山顶上,周永春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是却也不顾辛苦,立刻督促士兵,开始在山上收集石头。 等到众人将石头收集好了,周永春又下令让众人躲在山崖那边,以防被建奴发现。 夕阳西下。 周永春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打量周围的情况,突然,一旁的赵士连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道。 “周巡抚,你听,好像是马蹄声?”
周永春愣了一下,随后侧耳倾听,片刻后,喃喃说道。 “真的有马蹄声,好像在向我们这边靠近。”
山谷空灵,只要有声音,就能传出很远。 说到这里,周永春又说道,“你不是说这里总会有商队经过,是不是有商队过来了?”
赵士连一脸凝重,摇了摇头,“不可能,马蹄声很急促,速度应该很快。 如果是商队,就算有马匹,也都装载货物,在这条小路上,绝对走不快。”
听闻此言,周永春猛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赵守备,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是骑兵?”
赵士连点了点头,随后转头对着身边的士兵压低声音说道,“让大家藏好,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明军士兵都躲在山崖上,只要不出声,从山下小路经过的人,是无法发现山上的人。 随着命令传达下去,明军士兵急忙快速行动,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周永春趴在一块石头后面,目光紧紧的盯着山下的小路。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便看到十几名骑兵,正沿着小路打马疾奔而来。 周永春看到这十几名骑兵,冷汗刷的从额头上冒了出来,险些吓得惊呼出声。 赵士连压低声音说道,“是建奴的夜不收?”
此刻的周永春的一颗心已经悬到嗓子眼,也不敢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嗒嗒嗒! 山下的建奴骑兵,明显也没有发现山上的人,依然打马疾奔,很快,便从巨石坡下面过去了。 一直等到建奴骑兵看不到踪影,周永春这才颤抖的声音说道,“赵守备,真的是建奴骑兵。”
赵士连眉头皱了起来,“真是奇怪,建奴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永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压低声音问道,“赵守备,你说是不是建奴发现了我们,所以派兵前来侦查?”
赵士连摇摇头,“不可能,如果他们是来侦察的骑兵,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动静。”
说到这里,赵士连的语气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也不等周永春回答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建奴骑兵应该是送信,而不是侦查。”
赵士连在军中多年,从小兵做起,对这其中的门道自然很清楚。 他也曾经做过夜不收,知道如果前来打探,一定会小心,像这样纵马狂奔,恐怕离多远就能发现,还怎么打探消息? 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建奴骑兵,不是来打探消息,只是路过而已。 周永春皱了皱眉头,“赵守备,你是说他们送信?”
赵士连点了点头,“这条小路还通往辽阳城那边,也许是那边的建奴有急事,所以才会抄近路走到这边。”
听闻此言,周永春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稍放心,“这就好,只要他没发现我们,我们的计策就还管用。”
赵士连转过头看着建奴骑兵消失的方向,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