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断了线索,今天的调查也只能到此为止。元欢心一脸失望的坐在副驾驶,显然没想到这急转直下的变化,她原本以为今天可以至少找到幕后主使的消息。车到了警局,越痕下车,拨通了康卓的电话,左辰奕忽的叫住了他,“江家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避开了元欢心,毕竟她还不知道寒门和江家有关的事情,之前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左辰奕并没直接告诉她。越痕转过身,挡住了车里元欢心好奇的视线,这才开口,“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是谁?”
“这你就别管了,江家这边的事情我会去查,无论查到了什么都会告诉你,不过这几天你还是接着找找那辆车的下落,我就不信一辆那么大的车竟然可以做到消失,只要查的仔细,一定会漏出马脚的。”
左辰奕神情严肃,点头应下。两个人说话之间,一辆车开过来,停在了越痕旁边,黑色的慕尚,车里坐着风尘仆仆的康卓。“boss。”
康卓摇下车窗,提醒越痕自己的到来。越痕了然,转身之前朝着左辰奕车里深深的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他也没再拖延时间,利落的上了车。“boss,昨天叶小姐来局里找过你,但是你不在……”康卓公式化的汇报着情况,但提到叶初渝来访,却依旧有些尴尬,毕竟他还不清楚越痕跟叶初渝的关系,有些话并不应该说。“叶初渝是谁?”
越痕盯着手机,想都没想就反问了回去。原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康卓更是一窒,boss,那是你女朋友啊,你们差点结婚你问我她是谁?还有没有王法了。在康卓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解释叶初渝的身份的时候,越痕视线离开手机,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想起了什么,“嗯……我知道了,她去局里干什么?”
这话康卓更是没法接,叶初渝为了康卓从军队提前退役,甚至不辞辛苦考了警校,现在毕业了要分配工作,当然是要跟越痕分配在一起了。但意识到自己boss并没有开玩笑,康卓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叶小姐在申请到我们局里实习。”
越痕蹙眉,一双眼眸凌厉的锁定了康卓的背影,显然是对他所说的话有所怀疑,“她不是在军队么,怎么要到我们局里实习?”
明白了越痕对叶初渝果真是毫不关心,这次的问题康卓已经无力吐槽了,一五一十的回答着越痕的问题,“叶小姐早就从军队退役了,还考了警校,毕业之后就要来我们局里实习。”
“胡闹!”
越痕无奈的说道,眉头紧皱,对于叶初渝的纠缠,他只觉得烦躁。他本以为叶初渝上次的无理取闹,就没有任何意义,他跟叶初渝在一起,一直都是一场交易,她也知道,而且之前的表现一直很爽快,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反悔了。上次因为元欢心的行礼,越痕就已经跟叶初渝说明白了一切,但没想到她竟然还在纠缠。透过后视镜默默观察着越痕的表情,康卓不禁为叶初渝捏了把汗,她今天可是还指名了要在越痕手下实习,看这样子,她的实习期怕是不好过。已经到了门口,康卓停下车,并没说话。“先去老宅吧。”
察觉到越痕此时深沉的情绪,康卓并没敢问原因,而是听话的调转了方向。老宅是越老爷子年轻时住的地方,也是越痕从小长大的地方,但因为那里有太多过去的回忆,自从越痕出国之后,老爷子就没再回去住过。越痕也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回去看看。但越痕今天还真不是心情不好,他是知道老爷子从山上回来就回了老宅,这才要过去,他,有些事情要问。站在老宅门前,越痕便让康卓先回去了。因为这些年老宅依然有佣人在打扫,所以并没怎么变样,连院子里的玫瑰园都跟越痕小时候一模一样。越痕的爸爸是个军人,但却极少见的喜欢侍弄花草,又特别喜欢玫瑰花,所以这才在院子里开垦了一盒玫瑰园,种了许多玫瑰花,越痕小时候没少被叫过去修建花枝。往事浮上眼前,越痕压了压心头的酸涩,踏着厚重的石头台阶,打开了大门。老宅内部完全按照欧式风格装修,纯白的螺旋楼梯一直通向楼上,家具摆设也一如当年,干净又温暖,窗子很多,尤其是越痕的妈妈偏爱落地窗,现在正是傍晚,金黄的晚霞铺满了木质地板,满室均是回忆的意味。再往里走,四面的墙壁镶满了书架,深棕色的书架和各种颜色的书脊却意外的和谐,从地面仰视,像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书架旁边是不起眼的可移动扶梯,是为了方便人取书,房顶的灯开着,照下满室的亮白,这里是老宅的私人图书馆,按理说应该很久没人来过才对。越痕伸手,拿了在他手边的一本书。他身后传来响动,回头正好对上一双慈祥的眸子,眸子的主人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他。因为多年岁月的打磨,老爷子的眼里倒是没了过去的凌厉,少了当年的杀伐果决,多了现在的安逸慈善。“你妈以前很喜欢看书。”
越老爷子开口,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越痕手里的《乌合之众》。“嗯。”
越痕低低的应了一声,用手摩挲着书皮。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管家,轮椅被推动,因为周围太过安静,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陪爷爷喝一杯吧,我让你李叔泡一壶茶。”
“康叔的好手艺我可是早就听说了的,肯定不能错过。”
越痕轻快的回应。把手里的的书放回了远处,临走前还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书架,这才跟上了老爷子的轮椅。烟雾氤氲之间,杯盏相撞,让人看不清彼此的脸。但午后喝上一杯茶,却又格外的安详。越老爷子先开了口,“要不是你这小子这么大了,我还真不敢回来,这地方全是你爸妈的影子,看一眼我就难受的想哭,当年那件事一发生,我真是觉得天都塌了,还赶上了你这小子的叛逆期,真是……”说到这,不由低低笑了两声。越痕低头,接口,“当时是我不懂事。”
“放屁!”
越老爷子笑着骂了一句,复又接着说,“你当时才多大,能懂什么事,要是换了我的性子,恐怕早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你爷爷我年轻的时候,脾气可是比你厉害的多。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好好的长到了这么大,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爸妈……”伸手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越痕也抬起头来,“爷爷,我爸小时候什么样。”
“你爸啊,可淘了,每天窜来窜去的像只猴子,脾气也倔,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老爷子也喝着茶,视线看着远处,显然是陷入了回忆,“直到遇见你妈,他才学会了妥协,你妈不管说什么他都听,说一不二,听话的很,那混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说起那时的趣事,气氛倒是轻快了不少,越痕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你这小子怎么过来了,不赶快去给我找孙媳妇,跑这来干嘛,跟我这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你去跟小姑娘们喝喝茶聊聊天多好,这才去山上,那几个老小子都抱了曾孙了,就我没有曾孙,作为他们的老领导,你说这让你爷爷我老脸往哪搁。”
话锋一转,又转到了曾孙上面,老爷子显然是对没有孙媳妇这件事耿耿于怀。越痕一口茶没吞下去,卡在了喉咙。没想到自己爷爷思维转的这么快,越痕可是差点没跟上。轻咳了一声,越痕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对了,爷爷,我这次来时想问你点事情,你知不知道江家?”
“江家?”
老爷子想了想,问道:“那个鼓捣石头的?”
江家靠赌石起家,到现在也是做的玉石生意,说是鼓捣石头的还真是也没错,越痕哭笑不得的点头。“嗯,知道,前几年那个叫江东海的还来求过我帮忙。”
老爷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引起了越痕的注意,“江东海求您帮什么忙?”
“什么事情我忘了,不过他家里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他那个儿子也不是省心的,扶不起的阿斗,哦,对,好像就是他那个儿子,想去军队里锻炼锻炼,让我给找个清闲的职位,说的事什么屁话,当兵的流血流汗不流泪,军队哪有清闲的地方!”
越痕精神一振,没想到还真歪打正着,老爷子真的知道江家的事情。“您说的是哪个儿子?”
“什么哪个儿子,江东海不久一个儿子。”
老爷子疑惑的问了一句。越痕一愣,那江寒明明是江家二公子,心想这怎么可能,难道弄错了,此江东海非彼江东海?但就越痕怀疑的时候,老爷子一拍大腿,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那个另一个儿子是不是叫江寒?”
越痕眼前一亮,忙不迭的点头。“那你弄错了,那个江寒是江东海的私生子,当年根本进不了家门的。”
私生子!越痕到底没想到,江寒的身份竟然是私生子。可是这个私生子竟然最后成了江家的新家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他们好像一直都忽视了一点,江寒是江家二公子,那么那个所谓的大公子,又是谁,去了哪?好像所有跟将江寒有关的资料都没有提及过他的哥哥,甚至在江家的资料上,也没看到这个人的存在,这么大的漏洞,他们之前竟然都忽略了……因为新消息突如其来的冲击,越痕陷入了沉思。但他的思绪却冷不丁的被老爷子给打断了。“对了孙子,我昨天从山上回来,听小李说,家里前些日子来了个姑娘,是不是我未来孙媳妇啊。”
来了个姑娘,越痕想都不想就知道,那姑娘指的恐怕就是元欢心了。没想到李妈竟然这么快就全都跟老爷子说了,越痕倒是有些无奈,略一想就打算反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下一秒,老爷子却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显然是越痕跟元欢心并肩而行。越痕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在警察局的时候,不由暗骂了一声康卓。现在老爷子拿到了照片,那肯定就不会被他随便说说糊弄过去了,没想到老爷子偷拍,竟然还光明正大的洗了出来,越痕苦笑,默默盘算着怎么好好跟康卓交流一下“感情”。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照片,脸上满是喜色,“我看这丫头不错,长得蛮漂亮的,个子也不矮,将来我的曾孙也会长得高。”
照片上两人牵着手,元欢心一米六八的身高,正好到越痕的肩膀下,倒是显得她格外娇小,一头短发更是显得她五官清秀可人。“不过就是看着太乖了,结婚恐怕以后会被你欺负。”
越痕默默地听着,不敢反驳,不过一张照片,老爷子却已经想到了结婚和曾孙,想抱孙子的老人果然可怕。不过老爷子说元欢心会被欺负的时候,越痕却不由苦笑,元欢心那丫头伶牙俐齿的可怕,想起她在订婚谈话时大杀四方的样子,更是无奈,她那不吃亏的性子,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里伦得到别人欺负她,而且还跟着一个看上去脾气很好,实则深不可测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吃亏。“行了,我看就这丫头了,你小子找时间赶紧把她带回来,给爷爷瞧瞧。”
老爷子大手一挥,笃定的说道。看着自己爷爷斩钉截铁的样子,越痕匜不由得想起了元欢心穿婚纱的样子,脑子里自然的就浮现出了那天在路灯下看见她穿红裙子的样子,想着她笑起来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越老爷子观察着越痕的反应,悄悄朝着身后的管家比了个大拇指。心想老康猜的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