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堵车,马上就到。”
“还要多久?”
一般说堵车的时候,大都是借口,不过是不是借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听他的口气,他似乎还是打算要来的,只要他肯来就行,为什么来这么晚她根本不想知道。“可能要半个小时,对不起!会开的太晚了,我才出来……”他似乎急着解释,但她却冷冷打断:“半个小时电影都开场了。”
“等我好吗?”
沉默了很久,她终于是应了一声:“好。”
收了线,陆小岛垂下双手,表情也变得很复杂,这间电影院离他的公司很近,离自己的家却需要开车一个多小时,她都早早地来了,可他却这么晚,是自己太重视这个约会,还是他太不重视自己?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一场关于分手的电影,看过之后,大家好聚好散,从此再无关系。想通了这一点,陆小岛渐渐又平静了下来,只站了那么一小会儿,她突然觉得有点冷。五月的天,虽不至盛夏,但也不至于会这么冻人,感受着突然刮起大风,陆小岛担心地想,天公不作美,搞不好是要下雨了。很着急,陆小岛终于从广场移步到院厅门口,刚走上台阶,只听得天空徒然一声霹雳,不多时,便已是大雨倾盆。抬腕看了看表,不多不少正好十一点四十五,电影已经开场了,但他还没有来。还有十五分钟不是吗?大不了就是错过电影,大不了就是错过约会,但,她还是必须在这里等他,因为,电影看不看不重要,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清楚。分手,她要分手!在六年后的今天,以一句分手挽回她所有失去六年的自尊。等待的时候,每一分都很长,陆小岛几乎是盯着时间在走动,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终于,零点的钟声响起,回荡在影院前空旷安静的广场上,久久不散。十五分钟的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可惜,他还是没有来。她记得他已经在车上,也许,也许是真的堵车了。有那么一瞬间,陆小岛冲动地想要再打个电话催他来,但想了想,终还是放弃了这么愚蠢的行为,如果葛橙枫真的想来,还用自己催?算了,再等他十五分钟好了,就十五分钟,他若再不来,她也不必等。从零点到零点十五分,从十五到半点,从半点到一点,她一再地给他机会,也一再地给自己机会,只是,等来等去,等到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已。不甘心,想要打电话骂他一顿,可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电话却始终不曾拨通。有意思吗?人家不想来,她还要逼着人家来?她还要不要脸?她还有没有自尊?雨,越下越大,一点也没有停下趋势,所以,她就是想走了走不了不是吗?是的,她不是不想走,只是雨太大她才会走不了。用这个荒唐的理由,她强迫自己一直站在影院门口是显眼的地方,她等着他,直等到她们要看的那场电影已散场,人流涌出,将她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突然滑下一滴泪,是,就是一滴,也仅仅是一滴。手机就是在那个时候响起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吵的环境,可她就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手机在震动。太过激动,她甚至在铃声初响的当时便已将听筒凑到了耳边,只是,当听筒里传来那一声清晰而明朗的‘喂’字,她的心,已瞬间从去端跌入谷底。“怎么,会是你?”
初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陆小岛只觉得手冷血凉,全身上下都似乎被泡进了冰水里,不再有知觉。“你还在等他吗?别等了,他今天是不会过来了。”
似乎还带着笑,顾咏飞的声音很轻,但即便那样轻的声音,也像是一根根软绵的刀,在陆小岛的心头一下一下地刺,让她生生痛着,却又痛不至死。“他不来,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这就是他的意思,你还不懂吗?”
“不懂?”
她不是执着,只是想不明白葛橙枫既然不想来,为什么刚才在电话里不说清楚,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怕到他现在连电话也不敢给自己打一个?“不懂就再好好想想,我打这通电话给你,只想告诉你别等了,因为,你这辈子也等不到他了。”
顾咏飞,又是顾咏飞,明明那么悦耳动听的声音,为何此刻听来就像是魔鬼?很想问为什么,很想问凭什么,可是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人家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还要再自取其辱么?挂了线,陆小岛拿着手机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大雨中,她要回家,现在就回……雨打上身上的感觉,不是痛,只是冷。好冷,好冷,四肢百骇都似已结了冰,只剩下机械的动作在支撑她前行。她怎么还能对他期待呢?她怎么还能相信他的话?还有顾咏飞那个坏女人,是她让自己找葛橙枫说清楚的,也是她让自己找葛橙枫来个了结的,可关键的时候,她还是拿出尖刀狠狠捅向了自己。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要让自己尝尝这种滋味,故意炫耀她在葛橙枫心中的位置,只要她一声召唤,他就会放下一切去找她,留自己这根杂草在这里,沦为那最可怜可悲的大笑柄。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如此下贱,陆小岛狼狈地走在大雨中,任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脸上有热热的什么东西在弥漫,她知道自己又流泪了,只是,不值啊!真的太不值了。停在马上边,她失神地招着计程车,如落汤鸡一般的她遭到了所有人的嫌弃,没有人肯为了她停车,也没人肯载她这个客,她就那样绝望在站在马路口,绝望地看着一个个从她身边飞驰而过的计程车。不知是否是故意,有一辆车在开过她身边的时候,甚至故意加大的马力,车轮的飞卷之下,带着泥渍的雨水直直溅了她满身,她垂眸,看着身上大块大块的污渍,心已成灰,冰冻至死!她没有哭,只觉得泪在心里流!不知过了多久,迷茫之中,陆小岛只觉得周身的雨水都已消失,只剩下出现在眼前的黑亮皮鞋,她怔怔抬眸,迷离之中透过沾在睫毛上的雨水她似乎看到了谁的脸。是谁,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