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齐一路跑到了黎郡郡治黎城。 来之前,他是万念俱灰的,可到了这黎城,他竟发现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侯家收留了他,他现在住的院子,甚至比朝歌大上一些,虽说黎城的地价不能和朝歌相比,但实属阔气,雕梁画栋应有尽有,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不只如此,在黎城当贵族,不用担惊受怕,刑罚也不算严,日子竟过的十分平静。 而且有钱赚。 姚齐是姚家负责圈地的,自然也负责着羊毛衣工坊。 他懂得辨认羊的好坏,知道什么样的羊,产出毛适合做毛衣。 最适合剃羊毛做毛衣的,就是羌羊。 顾名思义,是羌人放牧的羊,由野盘羊驯化来,而这野盘羊在后世一般被认为是绵羊的先祖。 在野盘羊身上有两种类型的毛,一种是粗毛,和人类头发的粗细差不多;另一种是绒毛,贴着皮肤生长。 绒毛专门用于冬季保暖,所以每年入春后,羊身上的绒毛就会脱落,新的绒毛会在入秋后重新生长出来。 所谓羌因羊起,羌人对野羊进行了驯化,形成了羌羊,羌羊所产的羊毛已不再区分粗毛、绒毛,而且,还不会脱毛,会一直保持生长。 可以说,羌羊羊毛粗细刚好,产量也高,这样的羊毛,最适合捻成毛线,织成毛衣,最适合大量生产羊毛衣。 然而放牧羌羊不是什么简单事,由于大规模养羊去年才刚刚兴起,不仅种羊少,大商境内适合的草场也不多。 可这些问题在黎郡,全都不是问题。 黎郡北邻羌人,西邻西戎,是边地,也是最容易获得羌羊种羊的地方,就连适合的草场也有不少。 而且以俄何、烧戈两人为首的羌人残部,也因为朝歌久久没有拿出对付伯邑考的方法,而在黎郡的庇护中。 见过了哪吒与韦护的能耐,只有姜文焕才能给他们带来一丝丝安全感。 因而,黎郡的贵族全都暴富。 不仅手底下有的是羌羊,还有羌人帮助放牧,这些走投无路的羌人要求极低,尤其好养活,随便给点粮食,他们便帮忙放牧。 一件件的羊毛衣无异于山海般的财富。 同样的牧场,同样甚至更少的投入,产出的羊毛衣却比北地的工坊不知多了多少。 姚齐只是将纺织羊毛衣的方法作为护身之资交于了侯延,侯家就迅速累积起了可观财富,无论是百姓还是贵族,都需要大量羊毛衣。 往来的商队只用一车车的拉走毛衣,就能带回大量的财物,便是不轻易交易的粮食,也能换来巨额数量。 姚齐十分感慨,要是在黎郡的是姚家而不是侯家,该多好啊! ......... 侯延正在院子里翘着腿,喝着小酒。 府上正在重新装饰修葺。 自家老宅已有三十年,对贵族来说,已经是年久失修。 以前,他舍不得修,修葺府邸的耗费不少,侯家虽然是大贵族,但黎地没什么产出,家大业大的,维持日常开销就差不多了。 可现在不同了,羊毛衣的盈利是在太高了。 哪怕现在规模还没有彻底展开,只在整个黎郡中售卖,也足以赚的盆满钵满,不比某些小诸侯要差。 就连侯延自己的车驾,也全都换新,一律用上等木料,金丝玉雕,少一点,都会觉得家里钱实在太多了,会花不出去。 不仅如此,还有高大的羌人在身边侍候着,只是用来放牧剪毛,还不够,还可以雇佣来当做下人。 别家贵族的下人都是普通人,我们侯家下人,可都是羌人,一说出去,逼格面子都有了。 侯延在院子里打盹儿,这日子太美好了,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一切应有尽有。 他想到了自己的奏疏,如果所料不错,纣王必然会稍作让步,施行恩威并施之策,在贵族“租赁”土地一事上,再放宽一二..... 得益者绝对是自己!单单是这羊毛生意,就足以保得侯家百年之业! 侯延也听北方的贵族朋友说了,现在北方那儿,对羊毛衣的需求巨大。 别的侯延不敢说,但说到羊毛,他们这里的羌羊最优良! 也只有羌人与西戎养的羊才有可能比得过他们,可那都是异族,谁敢去和异族贸易? 这也就是说,当前大商质量最好的毛衣,全都掌握在侯家手中,而且因为有落荒而逃的羌人残部,侯家所掌握的技术,也是最好的! 质量好,成本低,谁都知道,这是在捡钱啊! 侯延已经开始琢磨起黎郡还有那些土地适合放牧,等朝廷的政策宽松下来后,该怎么把那些土地据为己有,为此他的头发都掉了不少,但这都是值得的,钱,全是钱,肉眼可见的利益! 就在此时,一个宽胸膛,大膀子,四肢健硕,脖子粗壮的男人来到了院子里。 小眼睛,扁鼻梁,胡须稀疏,看起来很是疲惫,不过这也无法掩饰他身上壮硕的肌肉,显然武力不俗。 侯延眯眼,微微抬头,这人是原本是羌人中地位只在羌王之下的勇士,俄何。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还不是得求自己劝说姜文焕出兵反攻羌人? 据说这俄何、烧戈两人,带着羌人残部一路东躲西逃,先是求黄飞虎出兵,又是求苏全忠出兵,两人的奏疏都上报到了朝廷,朝廷却留中不发,纣王显然不想要在这时候攻打羌人。 可惜这两人还抱着复仇的心思,哪怕在黎郡略微安定下来了,依然不断请求姜文焕出兵。 侯延眯了眯眼睛,心里不禁感慨,异族就是如此的愚笨,大商大军正在南征,哪来的兵马替羌人复仇? 就算有兵马,粮草也不够啊! 贵族田赋能在朝歌收缴,下到了这黎郡可就收不了多少咯! 姜文焕打仗可以,难道还能看清他们这些贵族联手做的假账吗?给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黎郡粮草供应不足,就代表着没有后勤,姜文焕就算想出兵,也没办法! 侯延甚至有些得意,看那纣王不断打压贵族,又有什么用? 到最后不还得受他们这些贵族掣肘吗? 两人相谈几句,侯延便嗤之以鼻的让俄何退下,不就是来了个钦差么?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