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多看了老孔一眼，这厮的话我下次是再也不敢随便相信了，话里都带着暗示的，这狗日的老孔，跟老狐狸一样，总是在给老子使绊子。我问他，那按照你这说法，我们之前听到芭蕉林上头有矮骡子的动静，岂不就是……老孔嘘了一声，指了指头顶，轻轻点头。我吐了吐舌头，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问老孔：“你狗日的是不是那时候已经看出来了，我们是中了山鬼的陷阱了？”
老孔说废话，不然我一直提醒你干嘛？可是你小子傻乎乎的，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你想一下，我之前给你多少暗示，就差明摆着告诉你，咱们中了山鬼的圈套，结果你小子愣是啥反应都没有，我说小八啊，你这个智商，阿叔真为你担忧啊，你这么蠢，以后你很可能找不到媳妇的……我说，滚！仔细回想，还真他么是这样，之前老孔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暗示我，提示我，但是他用的是怀疑的口吻，我那时候哪里知道，这山鬼和山魈是人装扮的，如果我知道了我怎么会上当。老孔见我有些丧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没事，你小子还年轻，你要是能学到你姥爷一半的厉害，你们陆家就不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是要交学费的，懂不？”
我轻轻点头，问老孔，那些山鬼和山魈，真的是人装扮的？老孔哼了一声，对我说道：“小八啊，记住阿叔的这句话，鬼怪再凶，也斗不过人，这人凶恶起来，鬼神辟移，有些坏起来，天不收地府厌，那真的是坏到了极致，可是真正的坏人，你表面上看起来他一点都不坏，好的不行，实际上坏到了骨子里，这种才是坏人，你以后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人，那时候你就懂阿叔的话了，逢人要留三分底，否则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我哦了一声，眸子闪了闪，忽然想起，解七曾经告诉过我，小心老孔。就连刀疤，也给我说过这样的话。于是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我对你呢？我是不是也该小心点你这老家伙，你这厮要害我，我还真防不住，以前我怎么没注意你这么多花花肠子！”
我这句话半真半假，老孔呆了一下，脸色变了变，他看了解七一样，哼了一声道：“你放心，阿叔要害你，你活不到现在，说起来我现在也是在报恩，你是不是很奇怪，八年前我们那些人基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愣住了，点头。老孔神情比较萧索：“八年前那次，是因为领袖‘时间不多了’，组织在仓促间召集了我们进行那次行动，当时何教授也在，你家那位也在，而最后出去的人，你也知道，只有我，何教授我们几个，其实当时，我差点就死了……”老孔说到这里苦笑一下。“我这个人以前是很坏，谁都能算计，刀疤被我算计过，他很怕我，大胡子被我算计过，其实他恨我入骨，何教授被我算计了好几次，但是何教授这个人一门心思扑在组织上，一心要搞出研究成果来，他是疯子，可以忽略不计，至于解七……”老孔看了解七一眼。“解七是傻子，我算计过他，但是这些年来，我为解家做的事，为解七做的事，也差不多还清了我欠他的，如果他还恨我，我这条命他随时能拿去……”老孔苦涩地笑了笑。解七走在前面，闻言回头淡淡看了一眼老孔，什么话都没说。老孔见他这幅表情，道：“还有一个人我欠了很多，就是你们陆家，尤其是你姥爷，哎，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跑到那老林场那嘎达陪你这么多年，我是脑子进水抽了？这外头的花花世界阿叔都还没过瘾呢，我是去报恩的，我答应了你姥爷帮他照看你，我孔建军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我都会做到，所以解七也好，何教授也好，大胡子也好，陈总也好，他们都知道我有底线，这是我活到现在的原因……”老孔这句话是真情流露，我见他认真的表情，呆了一下之后，脱口而出问道：“你究竟欠了我姥爷什么……”老孔见我这呆呆的表情，哈哈大笑，道：“我这人还能有什么？我烂命一条，命不值钱，你姥爷也不屑于要我的命，他帮我的那件事，比我的命还重要，有些事情，就算是你死了，你的儿子，你的子孙，一代又一代，永远都在遭受折磨，痛苦，就算是几千年，几百年，你姥爷帮了我一件大忙，这是我们孔家几代人都没能做到的，所以我欠你们陆家很多，你姥爷已经不在了，我只好来守着你咯……”我皱着眉，老孔这句话有些猫腻，他似乎在暗示我一些讯息。我盯着他，这家伙很洒脱的表情，似笑非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等你自己陷的越来越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这傻小子啊，你姥爷那么多年的心血，差点就被你给毁了，好好，时间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时间不多了，不多了……”我哼了一声，抱着铁盒子往前走。我在想，老孔这些话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我已经能够描绘出来一些东西。姥爷当年做了一件策划了很久的事情，帮了老孔一把，是孔家几代人，也许是几百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我有些疑惑，但是我再问下去，也多说无益，老孔这王八蛋老奸巨猾，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没有一句在重点上，总是从侧面绕开我的问题。我叹息一声，一切的一切，只有继续走下去，走到最终的那个地点，我才能得到所有想得到的答案吧。我们走的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回头一看，那个朱砂矿烧了映照这半边天，红彤彤的都是红色烟雾，还有一股呛鼻子的气味儿飘了过来，我们这次来没有准备防毒面具，我只好将自己的衣服弄了一件拴在脸上当做口罩。在芭蕉林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再一次踏上了丛林的土地，这次我们走上了半山腰，向下面看去，象冢里头弥漫着红色的烟雾。解七看着下面，眼神有些恍惚，我看到他眼睛里隐约有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