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微辣的美味叉烧面,初夏心满意足的结账。顾昕寒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附近。她下了车,礼貌的弯腰致谢,“谢谢顾叔叔送我一程。”
男人笔直的手指轻敲方向盘,似乎不经意的问,“你跟念安,最近怎么样了?”
初夏的落寞,映衬着漫天的夕阳,凌乱而空虚。“他好几天不理我了。”
少女声音闷闷的,清脆如风铃。“我最近倒是常跟他聊天。”
初夏竖起耳朵聆听。“他请教我生活的一些事。”
初夏脸上的失望,是那么的明显。在两人共同认识的长辈面前,沈念安居然都不提起她...唉,这下子真的是友尽了...初夏垂头丧气,双脚沉重的挪进校门。左亦开着车,拿了一份邀请函过来给顾昕寒。见到少女落魄的小背影,再瞧瞧自家主子唇畔若有若无的得意,左亦于心不忍。“这个孩子,跟您其实不.配..”“左亦,当初接二连三招惹她的人,可是你。”
男人幽幽冷冷的打断他。左亦脸色煞白。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今日,就不该随便出手帮那个女孩。那样,她根本不会跟顾总近距离接触。念安最近找顾昕寒很频繁,其实还是讨教他,如何哄好初夏。他一句“静观其变,男生不要主动示弱”,愣是让两个孩子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这种到校演讲的邀请函,每年都有学校发来给您。您也没有去过一次,我这次照旧帮您回绝吧。”
左亦想起过来找他的正事。男人的唇侧叼着雪茄,高深莫测的笑若隐若现,“拒绝太多次,会让人觉得我耍大牌。”
“所以...?”
左亦震惊。“就选七中吧。”
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左亦再次大惊。七中,是初夏所在的高中!...次日,早晨七点半。苍郁庞大的校园中,一抹高大身影尤其惹人注目。英俊的容颜,冷冽的气质,多金又傲然。这样的顾昕寒,特别让女性生起征服欲。他由着校长陪同,在各个班级之间巡视一番。学生们按耐不住,叽叽喳喳的围观他,课也不好好上了,惹来老师对孩子们河东狮吼的责备。“顾先生百忙之中,能抽空给孩子们上一节人生大课,已经是七中天大的荣幸。顾先生还愿意大清早的赶过来,张某真是三生有幸。”
校长跟在男人的身后,狗腿的讨好着。“七中的荣幸?”
顾昕寒停步,玉树临风的伫立在三年级五班的门口。“对,不仅是七中的荣幸。您的到来,对于校内的每个学子来说,堪称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
校长立刻笑了。企图多夸奖这位大款,好让他给七中投入更多的扩建费用。“校长,你说真的?有位小朋友,怎么丢弃了这个大好时光?”
顾昕寒平淡如水的语气,凌厉的眸子剐了教室内部一眼。校长随着他的目光,往里边一瞧,本该坐着初夏的座位,空空如也。“可能是误会。”
校长陪笑,走进去,低声责备老师,“哪个学生这么不懂事?明明昨晚在各个班级通知了,今天有贵客访校,居然还敢缺席。”
“我也不清楚啊。”
老师哭丧着脸。几乎全部学生都在,只少了初夏。“学习委员是怎么回事?她大清早的不来学校,也没有写请假条,去哪里了?”
老师有些不高兴的质问班长。班长一脸茫然,美丽的小脸满带无辜,“老师,我也不知道啊。”
她又没有跟初夏住同一间宿舍。沈念安正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对于初夏的不出现,他根本不在意。同学们很诧异,他不是跟初夏很要好吗?为什么对人家如此漠不关心?班长看向另一位女生,“宋同学,初夏昨晚在寝室内睡觉吗?”
“在啊。”
女生毫不犹豫的点头。“她既然在学校,却迟迟不出现,可能是病了吧,你们去看看她。”
校长如此吩咐。顾昕寒挑眉,完全是旁观者的姿态,瞧着班长和那个女生前往宿舍大楼。“那个孩子太不懂事了,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处分。”
居然有学生给每年捐建校费的大人物留下坏印象,校长很生气。“处分倒不至于,作为惩罚,我待会儿在她的班级讲课时,可以多提问她几个问题。”
男人笑声朗然。校长吃了一惊,“顾先生,您大学主修金融学的,来文科班讲课,是否太勉强了...”“每年收我的支票时,你勉不勉强?”
男人冷鸷反问。校长就缄默不言了,您高兴就好。本是善意提醒,以免他在一群高材生面前出丑。脾气真是糟糕,得是多么能干的女人,才能降得住他。...女生宿舍门口,两个宿管阿姨,还有一个女生围着泪流满面的初夏。她光着双脚,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哑声呢喃,“我没有做过,我不是小偷。”
女生拎着手中的米白色帆布鞋,言辞犀利,“你没有偷我这双布鞋?那为什么我刚进宿舍,就看到你蹲在我的床边,正要穿上它?那是3班的寝室,你一个5班的外人,偷偷摸摸进来干嘛?”
“我、我真的没有偷鞋子...这双鞋子,本来就是我的...”初夏困窘又气恼,却无从辩解。满身的热汗,烧得她面红耳赤。看在三人的眼中,她就是心虚。“走!偷别人鞋子的小贼,跟我去政教处!”
宿管阿姨要拉住初夏。“我不去,我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
少女歇斯底里,挣脱她们跑开。“你这个坏学生,做错事了,还想跑!”
三人对她穷追不舍。“呜呜!”
初夏嚎啕大哭,边跑边流泪,“我没有做过,为什么都来冤枉我?”
她早上醒来,却不见了自己的鞋子。鞋子是去年圣诞节,沈念安送给她的17岁生日礼物。据沈念安说,鞋子是他父亲的外国好友设计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双。初夏很珍惜这双秀气的布鞋,她到处找,怎么也遍寻不见。眼看上课时间将至,她只得穿着洗浴用的塑料拖鞋出门。却在经过隔壁的寝室时,她看到摆在里边的一双布鞋,就是她丢失的心爱鞋子。顾不得想,为什么那间寝室没有关门,鞋子为什么放在靠近大门的床边。初夏欣喜若狂的跑进去,正要穿上鞋子的时候,一个女生大喊着“小偷”,冲进来揪住她了。这一幕,刚好被上楼检查各寝室的门是否都关闭的宿管阿姨看到。不管初夏如何辩解,根本没人信她。无凭无据,她不能为自己开脱。而对方却有人证物证。“真的不是我啊,我自己的鞋子,我怎么可能偷盗呢?”
初夏狼狈的哭着逃窜。眼看无处可躲,她心神不宁间,跑进了自己的教室里。正在讲人生哲学课的顾昕寒,动作一顿,淡淡的瞧向她。“初夏,上课不能穿拖鞋。作为学生干部,你怎么可以做反面教材?”
坐在讲台左侧旁听的老师,脸色都气得发青了。站在门口的校长,脸庞黑沉沉的往外冒着火。“老师...校长...我...”慌得六神无主的少女,大汗淋漓的在两位师者之间,来回的瞧。最后,她求助的眼神定格在浓眉微蹙的顾昕寒身上。就在这时,女生和宿管阿姨们追过来了。“校长好,老师好。这位同学偷了人家的鞋子,我们带着失主过来,找她讨要说法。”
一个宿管阿姨冷静的开口。全班一片哗然,校长和老师阴沉着脸。这简直就是家丑,还当着贵客的面发生了。顾昕寒英气的眉峰,皱出了显而易见的不悦弧度,“她们说真的?”
初夏急切的反驳,“不是的!顾...先生...”不好那么亲昵的当众叫他,初夏紧咬着雪白的下唇,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受不了在场五十多双投过来的异样眼神,憋屈的眼泪,流得越发的厉害。刚才一直上着课,沈念安也没有醒。他这会儿被吵得没了睡意,面无表情的问初夏,“你究竟有没有偷过别人的东西?”
“没有!真的没有!我敢以我的生命发誓!”
初夏的头摇成拨浪鼓,不停的摆着双手。沈念安深深的看着她。讲台上,顾昕寒悠然自得的坐下了,事不关己的瞧着。“我也敢以我的生命发誓,这双鞋子绝对是我的!”
女生咄咄逼人的斜视她。初夏小脸惨白,无助得除了哭,就不知道反击了。“我相信她。”
沈念安冷冷的说。“意气用事,你们是朋友,你当然帮着她。”
校长恨铁不成钢。“我给你一次机会,跟初夏道歉,说你妒忌她的美貌,所以冤枉她。那么,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沈念安大言不惭,瞥视拎着布鞋的愤怒女生。他厚颜无耻的话,惹来同学们的哄堂大笑。“安静!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校长怒气冲天的呵斥,怒瞪沈念安一眼。大家就闭嘴了,使劲憋着笑。老师责怪的看着沈念安,碍于他的高贵出身,不敢出声惹怒他。拎鞋的女生,则是气急败坏,“同学,你这些话,说得也太过分了。俗话说,帮理不帮亲。你怎么能这样蛮不讲理呢?”
“老子现在,就是在跟你讲道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念安拍桌而起。他的嚣张,整个学校无人能管制。“算了,念安...”初夏不想把他拖下水。他肯理她,还冒着被记大过的危险替她出头,她已经感激不尽。“算你大爷!”
沈念安回头怒瞪她,“畏畏缩缩,怎么能做大事?”
顾昕寒淡淡的勾唇,他就是欣赏这孩子的大胆无畏。“校长,您评评理吧。”
女生不敢招惹沈念安,转为去求助校长。校长头皮发麻,坏事今天全让他赶上了,“犯事的同学,丢鞋的同学,还有宿管,全都给我去政教处!”
沈念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你们这架势,是非要把事情给闹大了!”
“怎么是闹大?这叫求证查问!”
校长振振有辞。沈念安脸上的笑意更浓,透着诡异,“这么兴师动众,干脆就在外边的小操场审问吧。刚好等会儿就下课了,让学生们看看,这件案子怎么破解的!”
女生被他的笑吓了一秒,仗着有校长和老师们撑腰,她毫不畏惧,“就算在小操场审,我也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沈念安微微一笑,当先走出教室,大家急忙跟上。“顾叔叔,你也过来。”
沈念安回头喊了一句。“我过去干什么?”
男人纹丝不动,笑意清淡。“做个见证!”
“见证你的好朋友,如何身败名裂吗?”
女生低声磨牙。“是啊,让贱人身败名裂,很好玩的。”
跟前的沈念安,突然回头,对她阴测测的一笑,盯得她心头发毛。几个当事人站到舞台前时,下课铃刚好响起。经过的学生,无不好奇的凑过来围观。沈念安还摆好了手机,要做现场直播。一副要表演节目的郑重样子。初夏惶惶不安。但是,接触到他鼓励安抚的眼神时,少女的底气又足了起来。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怕什么?“该怎么审问?”
校长门外汉般的迷惘神态。“审个屁?”
沈念安没好气的啐他一句。“不审问,你让我们出来干什么?晒太阳?”
校长不高兴的怒问。“给各位看点儿好东西!”
沈念安神秘一笑,对顾昕寒耳语一句。男人点头,打了一个电话。一分钟后,在校园游荡的戴荣,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了。“把鞋子拿过来。”
沈念安对那个女生说。众目睽睽之下,女生不信他敢毁灭证物,若无其事的交给他。沈念安拿起其中一只布鞋,双手在鞋底按了按。他从裤兜里找出一个奇怪的微型电子仪器,通过数据线,接到电脑上。电脑屏幕上,就开始播放一个长达五分钟的视频。视频的前半部分,显示的是这位3班女生,趁着初夏都和室友进卫生间刷牙时,偷走了初夏的布鞋。然后,她把鞋子拿到了自己的寝室内。这、这这...剧情如此大反转,众人目瞪口呆。“不、不是的...我没有...”女生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她苍白的辩驳,无人相信。证据确凿,初夏确实是被她陷害污蔑的。校长给她记了一个大过,并责令她向初夏道歉。初夏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正要接受女生的致歉。沈念安冷声制止,“初夏不接受她的善意,除非她说出幕后黑手!”
大家惊呆了,还有幕后黑手啊?女生眼里的惊恐一闪而过,连连摇头,“没有幕后黑手,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沈同学说的没错,我妒忌初夏漂亮又聪明,才想着刁难她。”
沈念安一针见血的反击,“你家里很穷,上大学全靠助学贷款。像你这种家里没权没势的,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轻易得罪人,免得被休学,断送前途。你刚才在我身后的时候,偷偷说对方害死你了。对方明显不是初夏,那就是背后指使你的人。”
女生惊怒的瞪大眼睛。她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