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路灯,树影重叠,被灯光拉得好长,像是索人性命的魔鬼。街上还是有不少步行的女孩。不过,她们要么三五成群,要么由男朋友陪着。孤单一人的初夏,走得诚惶诚恐。她悄悄的抬高手机,假装看时间。透过手机屏幕,她看到身后的黑色宾利,仍旧缓慢的跟随她。她总算安心。盛夏的夜晚,微风习习。月儿好似柳叶刀,弯弯曲曲的挂在天边,映衬出一副静谧优美的图画。然而没多久,月亮和星子都消失不见了。天际仿佛被一块漆黑的巨大帷幕遮蔽,顷刻间暗淡无光。“是不是要下雨了?漂亮的星星都不见了。”
初夏仰望星空,失落的自言自语。车子猛然停住,顾昕寒往她身旁的小公园看了一下。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向初夏,骤然拉住她,往无人的小公园里走。“你、你要干嘛?”
初夏惊讶而愤怒,奋力的挣扎着,“要杀人灭口吗?”
这孩子真是吓坏了,口不择言。男人淡薄的唇角轻勾,如同两支锋利的箭头,射得她说不出话。把她按到草丛路边的木制长凳上,他危言耸听,“敢乱动,真的把你灭口了。”
“...”少女满脸的惧怕,桃花形状的娇唇憋出无尽的委屈。瞥视她的男人,唇畔弯出几分满意。很听话,将来会是个好妻子。初夏见他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网兜。接着,他又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的透明袋。这是要干什么?初夏一头雾水,看他跑进枝叶繁茂的树林里。她百般无聊的等待几分钟后,就见到这男人拎着一袋子的萤火虫折回。“不是想看星星?”
他蹲下来,在她的面前解开袋子。上百只萤火虫飞舞而出,宛若流星环绕少女的周边。“好漂亮啊!”
初夏异常欢喜,轻笑着站起来。她挥舞着拳头奔跑,似乎要抓住那些点缀夏夜的可爱虫子。萤火虫调皮,知道她并非真的要捉它们,在她的四周飞来飞去,惹来她的欢笑追逐。有几只胆子大的萤火虫,淘气的停留在她的肩膀、手心上。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被点点‘星光’环绕。她撅起小嘴儿,端详手上那只的萤火虫,俏皮一笑,对它做出亲吻的动作。此般情景,美如诗画。始终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安静瞧着,眸底的光芒浓郁如星子,照耀着欢声笑语的初夏。“天色灰沉沉的,快要下雨了。你们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初夏恋恋不舍,驱赶剩余的几只萤火虫。动物皆有灵性,知道这个人类对它们没有恶意。它们竟然像是听懂了,齐齐飞走了。“高不高兴?”
顾昕寒大步走过来。初夏含糊的点头。他的后背都湿透了,是短时间捕捉大量萤火虫所知。她想感激,关怀他一句。但是,泳池里的不愉快记忆,让她放不下这个心结。这位大爷,心情好的时候,别人也能享受到快乐。若是他一个不高兴,她是不是又要遭殃?跟他走得太近,总归是没什么好处的。她的小命只有一条,经不起他的无情摧残呀!小呆瓜眼底浓浓的感激不尽,却不肯透露出只言片语。顾昕寒就知道,她还没有放下惧怕他的心结。不过,他们来日方长。他可以等,她也别想逃。去垃圾桶丢了网兜和塑料袋,顾昕寒重新开车。看过了她在公园笑得那么诱人的模样,他浑身发热。具体哪里热,天知地知,他的老二也明白。他索性将车子调为敞篷模式。初夏抵达家门口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细雨绵绵,宛若坚韧漫长的丝线,将初夏的注意力牵引到兰博基尼那边。雨水一直往车子里落,初夏不由得生气了,“现在都下雨了,你怎么不把车子调节回来,遮盖好啊?”
“系统失灵了。”
男人理直气壮的撒谎。“...”初夏想臭骂他一顿。五千多万的限量版豪车,各种硬件都是最顶级的,岂是能说坏就坏?“雨越来越大了,那你怎么回去?”
初夏鄙视他的无耻之余,还是要担忧他。“雨水太大,会挡到眼睛,看不清路,怎么开车?”
他挑眉反问,认真征询她的欠揍模样。“那你进来躲雨吧,希望我妈咪还没有回来。”
初夏没辙,只能违心的祈祷。上帝接受了她的祈求,秦茵果然不在家。一分钟之前,她收到了林经理的电话。说是打印机订单的数量不对,要临时增加。喜不自胜的秦茵,刚出了医院,就直奔顾氏总部大厦。而指使林经理打这个电话的戴荣,则歪歪斜斜的躺在沙发上哼唧。让那位顾大爷送小白痴回家,显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以他不按套路出牌的恶劣品性,不在初家睡到天大量,是不会走了的。果不其然——顾昕寒刚坐到餐椅上,初夏就接到了秦茵的电话。“宝宝啊!顾氏说要把E市和F市的订单,也交给我!不过,他们要连夜等那边的人,清算具体需要的打印机数量。我今晚跟林经理,还有几位秘书小姐,在顾氏边等边睡,不能回来陪你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睡觉。”
初夏虽然有些小失落,但是更多的是开心。订单增加,赚的钱更多。真好!她小心翼翼的望向餐桌那边。正襟危坐的男人,蓦地一回头,就跟她对视上了。偷窥被发现,尴尬促使初夏主动开口,“顾氏临时多加订单给初氏,是哪位英明神武的先生决定的啊?”
订单这种事,戴叔叔和左先生都可以做主。初夏觉得,也只有他们俩才会好心的帮她了。“给我的公司花钱这种事,你觉得是哪个外人决定?”
等不到感谢的男人,自动露出底牌。初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开始沉默。没想到,这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的一句谢谢。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辛苦做了一夜之的蛋糕。别人吃光了,拍拍屁股就走人,跟没事发生过一样。男人不悦的起身,修长有力的指尖捏住她的尖瘦下巴,语气冷沉,“说句谢谢,很难?”
“那你跟我说句对不起,也很难吗?”
初夏忿忿不平的反驳。骨子里倨傲到炸天的男人,此生都没说过“谢谢”、“对不起”。他静静的盯了初夏老半天。她如临大敌,右手伸进裤兜里,捏紧手机,浑身冷汗直冒。仿佛他若是再做出杀人的举动,她立刻就会报警抓他。“有戒备心是好事,但也要用对了人。”
他脸上的阴气逐渐消散,被若有若无的笑意取代。不需要搔首弄姿,他的英俊浑然天成。稍微露出一点儿笑容时,这个男人就已经是风华绝代。初夏多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男人的观察力何其锐利,又怎么会发觉不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刀子嘴豆腐心的孩子,这不是看到了他的俊郎非凡么?她就是羞于称赞他一下。眉梢上扬,一丝得意染上他俊得不可一世的脸颊。初夏见不得他这副自恋狂的欠扁模样,嫌弃的别开脸。然后,她就看到门外的兰博基尼,已经转变成了密封式。初夏心里那个恨呀!她就知道,他刚才是在耍她!“车盖放下来了,你可以开车回家了。”
初夏来了脾气,把他往门外推。他坐着都跟初夏一样高,力气也是她的好几倍。初夏推得气喘吁吁,热汗淋漓。他却稳如泰山,岿然不动。“顾叔叔,你不能总是这么无耻的!”
初夏急红了眼,配上她白嫩的娃娃脸,更像是一只撒娇求抱抱的小白兔了。“无耻,是指某一个人对异性做出亲密接触的不当举动。”
他四两拔千斤的话语,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还紧抓他衣领的一双小手。初夏幡然悔悟,被炸到了一般,急忙松手跳开。“下面给我吃。”
他轻描淡写的提要求。所以,这就是他刚进门,就直奔餐桌上的意思?他凭什么呀?大晚上的来别人家躲雨,还要一个完全不会厨艺的小女孩,给他做吃的。要不要脸?而且,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歧义好大的...初夏傻归傻,可也知道前两个字,带着很有味道的邪恶意思。她偷偷摸摸的观察,没看到这个男人表情有一丝心虚。那么...他这么说,是无心的?思绪心猿意马之间,小呆瓜越想越邪恶,自己反倒红了脸。光明正大调戏了她一把的男人,看在眼里,痒在心底。天天看着越发甜美的兔子,就是吃不到,不怪他有事没事总要撩一下。“除了绿豆汤,我什么菜都不会做。你真那么想吃面条的话,明天我妈咪做好了,我让念安带一点给你,好不好?”
初夏为难又苦恼,不敢得罪这个衣食父母。“什么都假手于人,你这个少奶奶以后怎么当?”
他意有所指。呆笨如初夏,是完全听不出来的。“哼!如果我真的能嫁进小小的富豪之家,我还是愿意工作的。然后,把我一半的薪水拿来请保姆,我不一定非要做家务。”
初夏振振有辞的反驳。她早打算过,就算嫁人生子,趁着年轻,还是能多工作几年。等孩子长大了,她也老了,再在家里与柴米油盐为伴。“不做饭,怎么为人妻子?”
顾昕寒沉下了脸。嫁进顾家,她不需要每天进厨房。但是,他一旦有所要求,她就得偶尔做一顿。“啊!顾叔叔,你不能这么霸道!我真的不会做饭,即使你把我丢到厨房里,也没有用的!”
食材齐全的小厨房里,充斥着初夏哭唧唧的大叫。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拎进来的男人,却是一声不吭的去橱柜找面条、鸡蛋、西红柿等东西。看他这架势,是准备大展拳脚啊。那自己还是别打扰了他了。初夏乐得清闲,正要偷溜出去。脖子后边的衣领被一股大力揪住,她又被拎回了流理台面前。她的身后,就站着玉树临风的高大男人。他一双笔直的手臂绕过她的脖子,把她困在他和流理台之间,冷哼一声,“看我怎么做。”
他的束缚,泰山压顶般的紧绷,初夏挣脱不掉。她欲哭无泪,口无遮拦的问,“顾叔叔,你以前对自己的女朋友,也这么霸道吗?”
男人切菜的动作停下来,空气骤然低沉。丝丝凉意袭来,初夏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由自主的仰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可她就是能感觉得出来,他生气了。为什么?就算他跟言清桦天人永隔,别人提起他的旧爱,也不至于这么不高兴吧?初夏自己纵然觉得委屈,可是触怒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她的气焰弱下去,小声而真挚的道歉,“对不起。”
下一秒,男人切菜的动作又开始。他手中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用力。初夏惶惶不安,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想象成,那些被他剁得支离破碎的西红柿。血腥的剁法,触目惊心的红色果肉,像极了被碎尸万段的可怜人类。初夏的小身板,不禁抖了一下。“看清楚,我只做一遍。下次换你来,做不好,等着接受惩罚。”
他做饭认真,说这番话的时候,更是认真得透着寒气。初夏焦虑不安的想,那会是什么惩罚?这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主动要求学做饭的!如此傲慢又不讲理的叔叔,难怪女友逝世三年了,还找不到另一个真爱。看来,这个世界上不爱慕虚荣,不迷恋他出色相貌的女生,还真是不少啊!脾气这么差,活该他没有女孩真心实意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