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莫予白太过严肃的表情,莫霖白扯了扯莫夫人的袖子,毫不避讳地大声腹诽道:“你快看我哥,成天就知道装酷,连个笑脸都不给,跟谁都欠他八百万似的,跟他在一起生活特无聊,他就是个老古板,总端着个架子,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莫予白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看似不冷不淡地问道:“那你想和谁一起生活?”
莫霖白假装想了一下,看到他哥的脸色是真的要发飙了,这才笑道:“今天这样就很好啊,我跟雨珠女士出去玩,你负责挣钱养家,晚上在一起吃个饭,就不会无聊了啊。人家雨珠女士可比你时尚多了,而且雨珠女士跟我口味一样,我们都喜欢香草味的冰淇淋,不像你,一口不让我吃,还总说它们是垃圾食品。”
莫予白松了口气,好歹是没从他嘴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随后意外地偏头问道:“你叫她什么?”
说到这个,莫霖白摸了摸鼻子:“就是……雨珠女士啊,怎么啦!”
莫予白不是没听清,而是觉得不妥,莫霖白说得对,他的思想的确很古板,就算妈这个字再难叫出口,也还是要规规矩矩叫出来的。这种新型时尚的称呼,他有点接受无能。或许是察觉到莫予白又要说教,莫夫人赶紧接道:“以后就这么叫吧,我很喜欢,听起来没那么老。”
莫霖白道:“老什么呀,您保养得好,完全看不出岁数,没听今天东湖那个检票员还管你叫姐嘛。”
“我看他碰上谁都叫姐,碰上年轻的就叫帅哥美女,其实都是固定的。”
莫霖白笑着,拍了拍前排莫予白的肩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雨珠女士比你时尚多了,我哥到现在称呼别人还连名带姓地叫人家先生女士呢,土得要死。”
“臭小子,你还笑话上/我了!”
莫霖白开心,莫予白就跟着高兴,没叫妈这茬也就糊弄过去了,反正以后再纠正也来得及。回了家,莫予白进厨房做饭,莫霖白上楼收拾新买的东西。莫夫人给他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床单被罩都是新的,买的素净款,什么图案都没有。小兔子床单被换了下来,莫霖白本想把它们扔掉,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兔子心里总是怪不舒服的,于是就留下了,准备换洗的时候临时用。莫夫人还给他买了沐浴露和吹风机,沐浴露是雪莲味的,很特别,牌子也特别,味道也特别,但用起来还不错,挺清新的,还挺好闻。他把东西搁在浴室架子上,拿起那款旧的,是个奶香味儿,小孩才会用。还是没扔,理由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总感觉这房间里的东西最好不要动,否则就会因此失去什么。但要他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他却连一条都说不出。而且他总觉得答案就在隔壁房间。与此同时,楼下厨房里。莫夫人把包装好的板栗放在莫予白面前的台子上:“这是霖霖给你带的,他说他记得以前你爱吃板栗,不知道记得对不对,先买了也好,其实我也是这么记得的,但不知道这些年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莫予白接过,板栗还是温的,莫霖白一直揣在兜里捂着,他点了点头,嘴角有了些笑意:“是爱吃,但吃不吃都行了。”
莫夫人叹了口气:“是啊,人长大了,很多事情就变得无所谓了。予儿,我今天听了很多你的事情,霖霖说你为了他的病付出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这么多年吃了很多很多的苦,他很心疼你,我也是。妈妈呢,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如果当年我再强硬一点,勇敢一点,可能你们兄弟两个就不需要奔波流浪这么久了。”
“妈,我知道当年您私底下打听过郝遇,也知道您曾经劝过白枫天把霖白送去国外,但您有您的苦衷,有您的家族利益,您只是需要斟酌的时间长,需要考虑的因素比我多,所以我明白的,您并没有像白枫天那样放弃霖白,所以我还愿意叫您这声妈。”
莫霖白难得的温声细语,“也多亏了您在书房跟白枫天吵的那场架,我才知道有郝遇这么个人,才会拜托夜墨寒帮我联系送我们出去,您说得对,有些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变得没那么重要,当年其实我还恨过您,恨您明明找到了一条可以救他的路,为什么犹犹豫豫走得那么不干脆,现在我理解了,不会再恨您了。”
“谢谢你,予儿,谢谢你能原谅妈妈。”
莫夫人忍不住掉了几滴泪。莫予白递纸给她,把自己十多年到处寻医问药的艰难一笔带过,他只是单纯地认为,那都是他身为哥哥应该做的。莫夫人缓了缓情绪,说道:“予儿,你和霖霖能平安回家,妈妈这辈子就没有什么遗憾了,至于其他的,妈妈不会强求,也强求不来,你真的不用这么提防妈妈,你是我儿子,我愿意尊重你的意愿,予儿你记住,妈妈不是你的敌人,不会跟你站在对立面的。”
莫予白宛如心头被敲了一棒。他今天是很急,说实话,这几天以及未来很长时间他都会很急,他看到莫霖白和莫夫人相处得那么好,他唯恐莫夫人会背着他跟莫霖白提起白佑,想方设法让他想起白佑。他急着保持现状,急着将莫霖白揽进自己的地盘不准外人入侵,反倒忘了照顾莫夫人的心情。被自己儿子谨慎防备的滋味,怎么会好受呢。莫夫人擦干眼泪,主动上前抱了抱莫予白。不是多么用力的拥抱,如她的性子一样,温和,恬静,但却让莫予白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震撼。“予儿,妈妈以后会努力照顾你和霖霖,你不必再像以前一样辛苦了,我们三个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实在是有点晚,但妈妈只能这样补偿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