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来面馆吃饭的客人,每人赠送一杯,这是小四给出的经营之道,他还跑到镇上唯一一家打印店,做了大大小小的海报和宣传彩页,在店里店外宣传。别说,效果还真不错,被赠送的客人有回来买的,也有拿着彩页过来了解情况的。几天下来,销量虽然不是多火爆,但也高出了齐妙预期很多。现在的她每天都很忙,但忙的很开心,很满足,也很快乐,晚上躺到床上不会再胡思乱想就能睡着了。她以为,这就是以后她的生活了,却没想到接到了方琪儿带给她的一个惊天噩耗。一大早,齐妙正和小四忙着分装熬好的药茶,她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这个号码也就只有琪儿一个人知道,一般都会是在晚上十点以后琪儿才会打来,两个人聊上一会儿。虽然认为可能是广告推销什么的,但齐妙却有些心神不宁,放下手里的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是琪儿的号码,心里咯噔一下,有着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莫名的心慌慌。“喂,琪儿,”“小猫,小猫,那个叶总他…….”方琪儿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低沉的男声,带着命令,“马上回临市!”
齐妙抿唇不语,琪儿怎么会当着叶东陌的面给她打电话?是他威胁她了吗?还是…….“听到我说话了吗?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父亲状况非常不好,如果你还想见他最后一面,就赶快回来!”
齐妙的手一抖,手机脱落,掉在桌子上,听筒里的依旧是带着焦急的声音,“齐妙,听到没,回答我!”
眼泪顺着齐妙的脸颊流了下来,捡起电话,“我马上回去!”
“好,坐什么车回来告诉我,我派人去车站接你!”
顾不上再说什么,齐妙赶紧跑进自己的那件小屋,穿上外套,跟许悠和阿枫交待一句,就要走,到门口又回来,“小四,那天我给你写的药材单子你没丢掉吧?”
“没!”
“你就按那个采购,具体配比数量,我稍后发消息给你!”
“齐齐,让小四骑车送你到车站!”
很少说话的阿枫开口了,父亲病危这不是小事儿!到了车站,刚好有即将发车的大巴,高速顺畅,进入临市也没有堵车。但齐妙归心似箭,还是觉得车速太慢。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等下车的时候,两只眼又红又肿。一出站就听到有人叫她,“齐小姐,请跟我来!”
转头,这人她并不认识,但没关系,叶东陌说了,会派人来接她。大巴车不能催促,即便催了,人家司机师傅也不会听她的。但接她的人就可以随便催了。车速已经很快了,可是在齐妙的催促下,更快!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齐妙的心脏也要停摆了!怎么是殡仪馆?不解的看向司机。“齐小姐,叶总在里面等您!”
“我爸爸他?”
“叶总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他怕您着急,所以没敢说实话!“齐妙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虽然,她一直有心理准备,一个月前,跟疗养院的医生通电话询问的时候,他就说过,父亲的身体器官都出现了衰竭的迹象,但她依然期盼能出现奇迹。本来流着的眼泪,在这一刻忽然间没了,眼睛涩涩的,心头像被人揪着一样的疼。她不该那么任性的跑走,连父亲的最后一程她都没有好好陪伴。木讷的坐在车子里,忘了下去。叶东陌从外面打开车门,将手递给她,“下来!”
齐妙如牵线木偶一样,机械的移动自己的双腿,任他牵着她,朝殡仪馆里走去。小礼堂的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父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是她童年记忆里的爸爸。笑容如冬日暖阳。一口水晶棺摆在照片的下方,里面躺着的人,跟以前在疗养院病床上的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再没有了那些医疗仪器的管子和胶线。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在,他们看看齐妙,叹了声气,都没有说话。但那一瞥中,齐妙感受到了他们的不满。抿着唇,特别没有底气的叫了声,“伯父、伯母!”
齐志远和老婆也只是点了点头,但视线双双落在了叶东陌牵着齐妙的那只手上。齐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抽离。叶东陌微低下头,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后事都是按临市的习俗张罗的,如果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来安排!”
齐妙摇了摇头,人都走了,后事什么的,她始终认为是做给别人看的。再说,她现在还没完全接受父亲已经彻底离开她了这个事实,总觉得,躺在水晶棺里的人其实就跟以往这十几年一样,只是沉睡着,但呼吸一直是有的。这时齐志远说话了,“妙妙,你爸爸是我的亲弟弟,他是后事,我想还是要做大些,请一些专业人士做超度。”
齐妙抿唇不语,走了几步,来到水晶棺前,隔着那冰冷的玻璃罩子,将手放在父亲脸部的位置,“爸爸,妙妙回来晚了!”
曾经他躺在病床上,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眼看看他,但只要有呼吸,她就觉得人生还有依靠,可是现在呢?超度有什么用?能把爸爸还给她吗?“一切从简!”
这四个字说完之后,齐妙就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跪在父亲的灵柩前,做一个孝女该做的事儿。齐妙一向在齐家说话是没有分量的,齐志远也从来不会理会她的想法,但这一次不知怎么,齐妙那不带有任何语气的“一切从简”四个字,却掷地有声,让他不能忽略她的意见。所以,这场后事办的也真是一切从简。两天两宿,齐妙未尽一粒米,只是偶尔的会喝点水。眼睛也未曾合上过片刻,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父亲的真容,思念的时候,只能看照片了。这两天,叶东陌一直在,但是基本上跟齐妙是零交流。吊唁的人来了不少,大多是齐爸爸生前的好友、还有学生,也有一些医学名流。齐妙浑浑噩噩的,所有行为都很机械。没有眼泪,也不说话,始终跪在灵柩前。有人来吊唁,鞠躬辞别,她就磕头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