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晔原本从身后扶着千如,见她摇摇欲坠,便将她抱起,直接回屋。百里无忧紧随其后,嘴里轻声叨叨着:“姓寒的,你我现在都是姑娘,你怎能这般彪悍,让人起疑了可怪不得我。”
寒晔脚步丝毫未作停留,直接将人抱到床上,百里无忧垫后,将尾随的人都挡在了门外,“姑娘的衣衫沾了血,我们要给姑娘换一身,你们就在门外候着吧。”
说完,他利索地关上门,插上门闩,回身猛拍着胸口,直呼好险。千如一着床,缓缓睁开眼,对上了寒晔关切的眸光,她微微一笑:“师兄,我没事,不用担心。”
寒晔回头对百里无忧道:“去打盆冷水来。”
百里无忧“哦”了一声,正欲开门,想起了什么,便问:“为何是我去打水?”
寒晔脸色一沉:“难不成,要让你痴傻的大姐去打水?”
千如“噗嗤”笑出了声,她这个师兄,她虽然不太了解他的过往,时常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她知道,他这人吧,小气。这才一笑,脑袋上便不痛不痒地挨了一下,寒晔用帕子小心地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动作之轻,完全不像是习武之人,千如顿时领悟,他除了小气之外,对自己算是温柔体贴了吧。这样,应该算是了解他的,至于其他的,知与不知,又有何妨。千如撇了撇嘴,不再吭声,待百里无忧端来冷水后,由着寒晔用冷水拧湿帕子,按在自己的鼻尖上,冰凉的触觉,一如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一般。随后,他将凌乱的发丝整齐地绑于脑后,这才露出本身英挺的面庞。“怎么还是这般冒失?如此看来,这些时日,你在宫中定是吃了不少苦。”
寒晔俊眉一耸,却勾起了千如心中的委屈,鼻子一酸,心下甚是委屈,寒晔连忙将她抱起,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往后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寒晔默默地说着,亦默默地记在了心中。百里无忧轻咳几声,示意屋内还有他的存在,千如感知到了,寒晔也感知到了,可他反倒指示百里无忧,去将帕子洗了,再将脏水倒了,然后告诉外头的人,他们的主子已无大碍,不必去请大夫了。百里无忧愤愤地指着寒晔:“为何又是我!”
寒晔轻吐二字:“痴傻。”
百里无忧一边品尝着自食其果的滋味,一边照着寒晔嘱咐的,一件一件去完成,待他回来,一宿未眠的千如已然熟睡。寒晔坐于窗边,一只战鸽从他的手上掠出窗外,瞬间融入漆黑的夜里,不知所踪。百里无忧大怒:“你这是在向谁通风报信!”
寒晔一个闪身,已在他的身后,捂住他的嘴:“你若是吵醒如儿,我便不饶你。”
百里无忧已记不清这些日子多少次如现在这般怒火攻心,碍于千如正熟睡,不好发作。他掰开了寒晔的手,双手环胸,一脸质问的看着他,分明年纪相仿,分明长相亦不输他,为何他在千如眼中就是至宝,连一个剑穗都能让她豁出性命。而他,在这丫头跟前,总是没形象,没地位。百里无忧虽知,自己对千如绝无儿女之情,可他,就是不服!“战鸽是胤将军之物。”
寒晔话音刚落,千如已然立于他身后,她小声问,“我爹爹的战鸽怎会出现于此?”
寒晔回身牵过她的手,拉她坐下,不同于应对百里无忧时的冷淡,他眼中尽显柔情,“我动身前一夜,你爹到我账中,嘱咐我,若是寻着你,定要问清楚,与罗刹三王子和亲之事,是否出于你自愿,如若不是,便让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千如一听,心里隐隐带着一丝疼痛。爹爹向来以忠于朝廷,忠于帝王为己任,为何会弃和亲于不顾,弃两国局势于不顾,让寒晔带着她远走高飞?那年三姐私奔,爹爹明明极为反对,此番竟然为了她的幸福,主张她私奔。百里无忧受不了弥漫在这屋子里的悲凉之意,想到这会儿有寒晔在她身边,他显得多余了些,便退出屋子。在门口遇着罗刹使节,便道:“姑娘已经睡了,家姐虽然痴傻,爹爹病重时,一直由她照看,大爷尽可放心。”
使节一听,便松了口气,若是这大宁国的郡主在回罗刹途中有个三长两短,不论是对大宁圣上,还是罗刹国王,都是不好交代的。百里无忧遂以料理先父后事为由,先行离去。千如突然灵光一现,推开寒晔,与他对视:“为何要瞒我?”
寒晔依旧一脸柔情,千如自打知道他也喜欢自己之后,就发现,但凡风平浪静时,他总是这般对着自己笑,让她如沐春风一般,纵然是有满腹怨气,也无处释放。千如瞥开目光,不看他就不会心软:“先前不同我说,你就是宗主,将我蒙在鼓里,然后,你又不同我说,你是武帝的亲弟弟,你...你还不同我说,莲妃就是那加害于你之人。”
寒晔心中一惊,前头两个问题,于他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只是一种虚无的身份地位罢了。而最后一个问题,不知千如是从何得知。寒晔中毒之时,武林中亦有不少门派的帮主遭遇不测,经多方彻查,种种迹象都未曾指向莲妃,而是指向了西域的万毒教,他之所以愿意领这个兵,保护未来岳丈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想要一探万毒教的总坛。传说,万毒教的风无麟,是个狠角色。寒晔的沉默,让千如不得不再次与他对视,见他不语,她突然急了起来,生怕他对那些事一无所知,她握住他的手:“你..你也.不知情?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质问你的,你不要不高兴。”
寒晔将她的手反握在手中,老天果然待他不薄,在被家人遗弃后,能遇到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本是普通农户家中的孩子,怎可能与当朝武帝是亲兄弟,想必是有人造谣生事,至于莲妃投毒一事,我确实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千如摇头:“莲妃亲口所讲,她为了保住武帝的皇位,所以要杀你,武帝也亲口承认,是他有意掩饰,才让你没有怀疑到莲妃身上,不过,师兄你放心,莲妃已死,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你可不知道,莲妃死得多凄惨...我当时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