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麟听千如这么一说,也不敢再多嘴,生怕万一把姑娘给惹怒了,一气之下跑了,到时候她可没法向教主交代,自己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的。在万毒教中,要么别犯错,若是犯了错,那便只能等着生不如死的结局。阿紫的心上人便是如此,被教主关在练毒室数月,暗无天日,还终日被毒物啃咬,被放出来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可是小麟好生羡慕阿紫,即使是她变了心,那人还是给她打开了逃生的大门,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别的男子去逃命了,那时他们以为阿紫带走的是寒晔的尸首,以为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可是世事难料,寒晔没有死,而阿紫却失踪了。千如在软塌上躺了一会儿,小风便领着一名妇人走来,她略带歉意地说:“姑娘,我们教中的女子,除了练毒和功夫,别的什么都不会,这是厨房的王婶,倒是会一些女红,往后便让她教你吧。”
“王婶,那就有劳你了。”
千如从软塌上起来,接过小风找来的布料,挑了一块手感较软的,摊在床上,转头问道,“王婶,你说这块布给孩子做件小衣裳,可好?”
王婶拿起布料一看,便道:“我家穷,可没做过这么好的衣裳,能不能做好,我可不敢说。”
小麟厉声道:“怎么和姑娘说话的?你儿子和丈夫的命不想要了?”
千如一听,便听出了个中端倪,王婶应当也是被他们挟持而来,她握了握王婶的手,道:“王婶,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明日一早你再来,教教我如何缝制小孩子的衣裳,小麟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说说罢了。”
王婶道:“是,姑娘。”
千如让小风送王婶出去,顺便将晚上的汤药和食盒取来,小风的嘴紧,她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决定从小麟下手。待她们一走,她便问小麟:“方才你说王婶的儿子和丈夫会没命,是怎么一回事?”
“哦,王婶的丈夫因为家里穷,将孩子卖给教主试毒,这孩子一听教中缺个厨子,为了保命,就把王婶给卖了。”
小麟说得一脸平静,似乎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于她而言,不过都是不打紧的事。万毒教处处都是剧毒,稍有不慎,便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千如觉得,寻常百姓是绝对不会自愿留在这里,尤其是王婶这样的妇道人家,还是间接被自己的儿子卖到此地,和被风无麟挟持而来的自己,又是何等相像?或许是因为同命相怜,千如对这个王婶,似乎多了一分同情。晚上喝了汤药,又草草地吃了几口桂花丸子,千如拿着自己随便裁剪好,又随便逢了几针的布片去找百里无忧,有些地方,她逢不好,他是孩子的舅舅,也应当出些主意。千如进门时,百里无忧已经睡醒,正大口往嘴里塞着饭。千如一看,按住了他的手,道:“哥,吃饭吃得太快,对身子不太好。”
“我方才睡觉时,又想到一些头绪,如何用金蟾入药,再配一些什么毒物,似乎在一本书上瞧见过,我想赶紧吃完,把先前的医书都翻一遍。”
百里无忧说得轻松,可千如一看那堆积如山的医书,便皱起了眉,也不知道要找多久。百里无忧放下碗筷,解释道:“还有六个月,孩子便要出世了,我这头绪也只是一种猜测,制药需要时间,试药也需要时间,我不想让我的小侄子出世后沾一点毒蜂蜜,蜂毒这东西,大人能抗得住,小孩子就未必了,小如,相信我,我一定能救活这孩子的。”
千如撇了撇嘴:“哥,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将自己的身子累垮。”
百里无忧凑到她耳边:“无妨,待入了夜,寒晔一定会去找你,到时你将他让出来,让他来我屋一同查找便是。”
千如红着脸应声:“恩,我知道了。”
待百里无忧吃完饭,千如同他一起翻了会儿医书,可自打她怀了孩子之后,只要一看书,就会觉得困意来袭,想撑下去也撑不了。“回去睡吧,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好好休息,你要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这孩子。”
百里无忧这样说,倒也不会让小风和小麟起疑,千如知道,这两名侍女岂是单纯来照顾她的?只怕是来监视她的才对。这不,她才刚一出门,小风便追着她问:“姑娘,方才百里先生同你说了什么?我看他一说完,你就脸红了。”
千如将她方才带来的小衣裳布片摊在她们跟前,笑了笑,道:“方才我哥说我,都快当娘的人了,还不会做小衣裳。”
说完,她便若无其事地走向房里,所谓谎言,若是要让别人相信,必须自己先信了,否则就是不打自招。小麟一听,也笑了起来:“姑娘这是头一回当娘亲,不会做小孩的衣裳也是正常的,下回就好了。”
“下一回?怀一个孩子都这么辛苦,教主定然不会让姑娘再生一个的。”
小风拍了拍小麟的脑袋,满满的都是疼爱。小麟撅起嘴:“可这孩子不是教主的,教主也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小风比小麟年长一些,也细致一些,她察觉到千如面上的不悦,便让小麟闭了嘴,自从小麟被人打晕之后,她们便是连入了夜也轮流在房里陪着她,寸步不离,今夜轮到小麟。千如起百里无忧说的话,以寒晔的性子,今夜肯定是会来的,所以她不敢闭眼,只怕自己一闭眼,就睡沉了,他来了她也不知道。可她想,小麟功夫也不弱,若是要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着痕迹地进来,又不让她起疑,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她才更要睁着眼,来见证寒晔的神通广大。眼看着快到子时了,屋子里头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千如等得实在乏了,快要撑不下去时,小麟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她正要下去扶她起来,寒晔却从天而降了,宛如天外飞仙一般,站在她的跟前。“你果真来了,我哥说你会来,我开始还不信。”
千如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可是一想到离别那日,他将自己骗到赵神医府邸,想要将孩子引出她体外,她便有些不高兴,她抓着他的衣襟,问道,“师兄,你为何不告诉我,想用孩子的命来换我的?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为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