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便是除夕了,想要什么礼物?”
百里无忧盛了一碗鸡汤给她,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千如喃喃道:“我想要一家人团聚。”
“这还不简单,喝完鸡汤我便带你去剑宗,寒晔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怕前怕后的,又怎能一家团聚?”
百里无忧埋头喝着鸡汤,突然想到什么,瞧了她几眼,又道,“我得先带你去买身衣裳,宗主夫人以前可不是这么穿的,虽然不至于整日绫罗绸缎,至少也比现在体面一些。”
“哥,可他若是不认我,该怎么办?”
千如咬着汤匙,心里头还是有点虚。百里无忧举起汤匙,做势又要打她,“他凭什么不认你?他自己也失忆过。”
被百里无忧这一说,千如的底气便足了起来,他说得对,寒晔失忆时,她都能够不在乎,凭什么轮到自己了,他就不认她了?千如放下了汤匙,站身拉他,道:“哥,那我们立刻起身吧,鸡汤晚些可以再喝。”
百里无忧刚喝下一口汤,猝不及防地被她这么一拉一拽,愣是给呛着了,咳得直不起腰,他还未咳罢,门口传来一阵笑声,此笑声苍劲浑厚,略带欣喜。“百里爱卿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藏着一位堂妹。”
武帝推门而入,面上本是堆满笑意,瞧见千如时,却一下子阴沉了许多,方才他一回宫就听到瑾和说百里无忧居然藏着个貌美如花的堂妹,想让他这个当皇兄的赐个婚,赏他一个正王妃。百里将军并没有兄弟姐妹,百里无忧又从哪里冒出来个什么远房堂妹?他猜,会不会是千如回来了,瑾和未能认出她来罢了。在屋外听到她的声音,他忍不住颤动起来,果真是她回来了,可为何不仅失忆,连这脸都换了一张?她...到底是不是千如?百里无忧拉着千如伏身参拜:“草民拜见圣上,圣上说笑了,草民已经不是御林军的统领,圣上往后也不要再叫草民百里爱卿了。”
武帝凝眸望着千如:“这位是?”
百里无忧起身,将千如也拉了起来,笑道:“圣上又在说笑了,圣上这回不是专程来看草民的堂妹吗?”
武帝笑道:“堂妹?那她叫什么?”
“千如,百里千如。”
百里无忧眸中的武帝,似乎有些不悦,在他暴怒之前,他连忙解释,“草民的堂妹是从农村来的,以前叫小菊,也怪我太过思念千如,便自作主张替她改了名,圣上赎罪。”
武帝往桌前一坐,仔细地打量着千如,即便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衫,也遮挡不住她的明艳动人,怪不得瑾和对她念念不忘。百里无忧连千如的名字都能舍得给,凭他心思这般缜密,岂会做出这些无稽之事?武帝决定,先不管她是不是千如,把人带回宫再说。“既然是百里贤弟的堂妹,那便是孤的客人,今晚孤作东,请二位进宫一聚。”
武帝起身,见他二人并未跟来,便回头一笑,“怎么?孤亲自邀请,你们连这点薄面都不肯给?”
千如不知怎么的,对进宫感觉到恐惧,她拉了拉百里无忧的衣袖,不跟迈腿,百里无忧却拉着她跟了上去,示意她稍安勿躁。可她怎么能安得下心来?明明是要去见寒晔的,怎么就要进宫去了?“哥,我是不是不能回胤府了?如若不然,我们这便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千如默默地垂下了头,心中有一丝悔意,为什么不直接将瑾和揍一顿,反倒给了他进宫乱说的机会,这会儿只怕是真的回不去了,是不是又得像当初假扮莫伊时那样,将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百里无忧却不以为然:“大不了一切都重头开始,你与胤府本就无甚关系,你是我百里家的人,作为百里千如活下去,才是最好的,胤府六小姐已故,难不成你觉得假扮莫伊比百里千如更好?”
千如有些生气:“我谁都不想假扮,我只想做我自己。”
百里无忧却笑道:“这就是你自己,百里千如,我百里无忧的亲妹妹。”
千如往宫墙边靠了靠,她本想说,都是他说什么堂妹,又是他说她尚未婚配,才会让瑾和去宫里乱说,让她有家归不得,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他倒好,分明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还这般理直气壮。“过来。”
百里无忧伸手去拉她,可是人未拉着,武帝倒是回身来瞧了他们一眼。千如被武帝瞧了一眼,担心触怒圣威,便乖乖地走回百里无忧的身边,虽然亲哥把她给害了,但亲哥毕竟是亲哥,不会真的存心要害她。百里无忧死死地拽着千如的衣袖,如今这皇宫后院,已入主数十位嫔妃,她眼下没有胤府庇护,更生得一张让嫔妃们嫉妒的面容,若是不好好看紧,只怕会出岔子。武帝将他二人直接带到金阳殿,百里无忧小声问她:“对这金阳殿可是还有印象,那年你就是被囚禁于此。”
千如摇头:“并无印象。”
见武帝站在前头等着他们,百里无忧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小心行事。“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孤要好好款待这两位贵客。”
武帝嘱咐宫女去备酒菜,然后将他二人带去寝宫。千如突然觉得头疼得紧,不愿往前再迈一步,百里无忧倒是轻车熟路,往常他若是被武帝召见,除了御书房,便是在金阳殿的寝宫内陪他读书写诗,畅谈国事,虽近些年进宫的次数少了,可对这寝宫也并不陌生。“怎么了?”
百里无忧有些忧心。千如摇头:“不碍事,就是有些头疼,兴许我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百里无忧从衣袖中取出一瓶药膏,倒在手心里,用指尖沾一些,往她额头两边按压了一会儿,她倒是觉得好些了。“怎么?身子不舒服吗?”
武帝执起千如的手,面上有些忧心。千如想要将手抽出来,无奈实在被握得太紧,她只好笑了笑,道了声多谢圣上关心。武帝这回宴请他们,并没有打算放他们回去,百里无忧自认酒量非凡,也经不住他这样不要命的喝法,居然喝到天色渐明,胡话连篇。千如只能在一旁看着,她生怕百里无忧这一醉,便说些不该说的话,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她不敢开口,更不能离开。后来,她趴在桌前睡了过去,醒来时,百里无忧醉得不醒人世,武帝却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