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了第五日,战场的硝烟终于弥漫开,西域大军已经占领了我大宁一座城池,大宁的营帐外,皆是无家可归的百姓。寒晔与几名副将下了马,火速赶去镇守边关的将军营帐,此将军正是千如的二姐夫宋琏,眼下战事吃紧,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她便独自一人在账外四处走走。千如拿着一袋干粮,本想去给一对落了难的爷孙,却被寒晔的贴身副将拦了下来,副将道:“胤姑娘宅心仁厚,可你这些干粮又能救得了几人?战场弹尽粮绝的兵士,若能多一日干粮,便能多杀几个敌人,多解救一些百姓,战事便多一分胜算,这个道理,姑娘应当能够明白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千如紧紧地扯着装干粮的布袋,心里有些难受,“可眼下见死不救,我也是做不到的。”
副将道:“那姑娘就別看了,回账内吧。”
千如想不到他竟如此铁石心肠,她只好拿着干粮回了自己的营帐,一个人呆坐着闷闷不乐。寒晔与宋琏在营帐内商议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连夜偷袭西域的主营,他回到账内,看到千如这般不悦,便往她身边一坐,问道:“怎么?谁惹你不高兴了?”
千如将方才发生的事说给他听,他听完后,也很无奈,方才议事时,军需官来报,说军中粮草告急,从帝都调运,只怕还需要等几日。寒晔问道:“那对爷孙在哪?”
千如撇了撇嘴:“就在营地外头。”
寒晔从干粮袋里取出两个烧饼放进怀中,拉起她的手往营地外走去,那对爷孙还在营地外头的角落,他二人仅由一张破旧的茅草棚来遮风挡雨。眼下正值严冬,地上还留着厚重的积雪,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在逃难时被划破,孩子在爷爷的怀里冻得瑟瑟发抖。千如扯着寒晔的衣袖,道:“若是这场仗再打下去,我们的百姓只怕会有更多这样的。”
寒晔抚了抚她的面颊,将烧饼塞到她手里,指了指那对爷孙,道:“拿去给他们吧,能救一时算一时。”
千如接过烧饼,小跑了几步,将烧饼递给了孩子,孩子拿着烧饼,递给爷爷一个,便开始狼吞虎咽,不消一会儿,便将整个都吃完了,孩子的爷爷向他们道了谢,又掰了半个给孩子,自己却一口不吃。寒晔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了孩子的身上,孩子的爷爷说,他与孩子相依为命,仗打起来了,他也无力带着孩子去安全的地方,像他们这样的百姓,还有很多,他只盼这场仗能尽快结束,还他们一分安宁。寒晔道:“老人家,你放心,有我们士兵的粮食,便也会有你们的。”
千如疑惑地望着他,方才副将可是连一个烧饼都不许她给,可是寒晔却说,要保百姓温饱。回到营帐内,寒晔命人去请来了宋琏,随宋琏一同前来的,还有千如的二姐胤千婉。千婉并不认得眼前的千如,她随夫君驻守边关多年,对帝都的变故并不清楚,只以为寒晔对自家小妹始乱终弃,险些大打出手。听完他们的故事后,一身戎装的千婉,便也红了眼眶,拉着小妹瞧了又瞧。宋琏与寒晔则到一旁商议起营地周遭的百姓,应当如何安置,寒晔的意思是,城丢了可以再打回来,民心若是失了,即便得了城又有何用?“我也想依你所言,每日发放一次干粮,只是...从帝都调运的粮草若是有什么意外,我全军将不战而败,活活饿死在这战场上。”
宋琏也有他的难处,军中粮草确实已经告急,前来支援的军队屡遭埋伏,调运的粮草又能安然抵达吗?寒晔道:“我会书信一封,还请二姐夫快马送去宫中,若以我的计划运送粮草,则能保万无一失。”
“好!就冲你喊我这声二姐夫,我便信你一次。”
宋琏说罢,带着自己的夫人出了营帐,今夜的突袭,他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千如被千婉拉着说话时,隐约听到一些寒晔与宋琏的谈话,先行将军中的粮草分给百姓,若是运送的粮草再出什么意外,那全军将士的命运便将堪忧,他们二人身上承担的,是常人所不能承担的风险,千如着实替他们捏了把冷汗。待宋琏一走,她便走到寒晔身旁,小声道:“都是因为我心软,你的副将说得对,将粮草留给兵士们,便有机会保国家太平。”
寒晔道:“无妨,这次你回来,我便许诺,要为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况且安抚落难的百姓,亦是国事,你不必介怀。”
千如虽心怀愧疚,却也不愿意再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是徒劳。“我与你二姐夫,今晚要去突袭西域营地,你留在军中等我,好吗?”
寒晔想要将她带在身边,又怕遇险时,他会分身乏术,带与不带,让他着实危难。千如也想同他一起去,可她也害怕成了他的包袱,她若是不在,便无人能够伤他,不管多危险,他变多一分全身而退的机会。即便三年前,若不是风无麟以她娘亲和姐姐们的命来要挟,他也不会自废双腿,更不会被风无麟擒住。“好,我在这里等你,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伤。”
千如取下自己身上的龙纹玉坠,戴到他的脖子上,“虽然这本是风无麟的,却是我如今唯一贴身之物,你戴着它,平安回来。”
寒晔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竟给了他风无麟的玉坠,瞧她眼神如此坚定,他便也释怀了,风无麟的东西,在她手上便就是她的了,他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好,我答应你,天明之前一定回来,等你醒来,我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