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洛然，重新回到阴阳司，易如月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经过门前的治安台时，看保安老王的眼神都不同了。“小洛啊，崔言走之前交代……”老王出言阻止，有些为难道，“不如我叫辆车，送这位美女回家好了。”
“没关系的，”洛然说：“崔言误会了，她不是来捣乱的，我都问清楚了，王叔，您要是累了，就先下班吧，不用等到打烊了，听说阿姨生病了？缺钱的话说一声，我让崔言先给你支工资。”
老王有些不好意思，即使累了，也绝不肯点头，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低声说：“不缺不缺，她呀，老毛病了，再说了，上次的手术费还没能给还上，我的工资都快支到明年去了，都是开门做生意，这个把月酒吧生意也不好，我都看在眼里，再这样下去，你跟崔言该不好过了……”“您别担心我们，”洛然温柔地说：“有困难就说啊，我们总要比您好过一些……”易如月就站在旁边听着，她起初还觉得，洛然刚才那样说，只是客套话，世上根本就没有哪一个老板，会给一个看门的支工资。再听下去，她有些疑惑了，听老王的意思，连他老伴的手术费都是酒吧垫付的。怪不得那么忠心耿耿，刚才硬要给他塞钱，他都不肯要。“没事儿，酒吧生意还过得去，”洛然软声说：“给大家发工资是一定没问题的。”
跟老王寒暄了几句，洛然抬步走入酒吧。看着吧台前那一长串的队伍，她心想：酒吧又不是只做生人的生意，看着人不多，其实每天晚上都热闹着呢。这是阴阳司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别说保安老王和几个夜场服务员，长期驻唱的乐队也都不知道的。老邪在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就对着空气发飙，还吓跑过几个来打工的大学生。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只当他间歇性抽风罢了，没人怀疑什么。乐队散场了，大厅卡座里没剩几个人，灯光调得很暗，音箱飘出一曲曲忧伤的蓝调音乐，整个酒吧散发出一股幽深阴暗的气息。易如月在吧台坐定，忽然觉得有些凉，打了个喷嚏。洛然给她推上一杯浓浓的热牛奶，轻声说：“这边临着空调口，你过那边去坐，行么？”
在说这话之前，洛然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易如月身边的小鬼，示意他再敢在易如月耳边吹风，就收拾他。被洛然眼神一扫，那些排队的人立刻站得笔直，服服帖帖。不过队伍里有人伸出脑袋来嘟囔：“孟婆小姐姐，你快点给我们分汤啊，我们喝完了好投胎去。”
“是啊，刚才你让我们等等，说是去还墨镜，等了这老半天。”
“你不急我们急啊，赶紧的吧。”
“小孟美女，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女人见了不少了，这个女人啊，不怀好意，你不要给她骗了。”
忽然一个慈祥的老奶奶，趴在吧台，鬼祟地对洛然说：“我看她在给什么人发信息，说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请长官放心，小姑娘，你赶紧去举报她吧，说不定是敌特分子。”
“阿婆，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特务，你别乱说了。”
“我真的看到了……”老奶奶很委屈，“你不信我啊？”
“您说的那么离谱，让我怎么信啊？”
洛然用气声，小声地说道。“可她要是个正常人，跟人发这些字眼干嘛呀？”
洛然：“……”现在人总喜欢说臣妾做不到，那个个都是妃子来的啦？跟这个老奶奶说不清楚，她选择闭嘴。不过队伍里，跟这位九旬老奶奶年纪相当的，还有些人，都信了她的鬼话，开始议论起来。安静排队的人都不耐烦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眼看着就要乱了。洛然忽然拍了一下吧台，伸手把那位不好好排队的老奶奶推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想捣乱？不把我当回事？你等着，等崔言回来收拾你！”
易如月听到这声，目光立刻离开了手机屏幕，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抬起头，看着洛然，有些害怕：“你……你说……什么？”
难道是被她识破了？她把我带回来是想等崔言回来审我？易如月吓得不轻，心想：阿恒看上的女人，一定比他还腹黑，绝不会那么单纯。“哦，你听错了，我不是跟你说话。”
洛然低下头，专心调配孟婆汤。“可是……”易如月四周看了看，惊恐万分，“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啊……”洛然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说：“我打电话呢。”
易如月还是觉得冷，觉得特别冷，又打了个喷嚏。刚才那位老奶奶，又离开了队伍，来到易如月身后，伸长了脖子盯着她，看看她拿着手机在干嘛。洛然盯着老奶奶，冷声说：“又来？快走开！再不乖乖的，我真的对你不客气咯！”
看上去，她就是在盯着易如月说话。易如月被她这副威严的脸吓得不轻，心脏砰砰直跳。“啊？”
她愣愣地看着洛然，“你是让我走开么？”
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整理表情，说：“抱歉啊，不是跟你说，我打电话呢，我儿子不肯睡觉，我骂他呢。”
那位老奶奶还是不肯走，她在易如月身后，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看着洛然，冷声说：“这个女人真的很古怪的，她手机屏幕上，全是日文，小孟啊，你不要被她给骗咯，国家鼓励举报，你要认清自己的立场啊，为人民除害啊。”
洛然叹了一声，瞪着老奶奶，手指着她，让她过这边来。那老奶奶就像是没看到，仍然盯着易如月不放。“瞧，又看到英文了，她的电子邮箱里，不是日文邮件就是英文邮件。”
老奶奶认真地汇报。“大妈，你还知道电子邮箱呢？够前卫啊。”
洛然笑道。“什么？”
易如月再次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看了看手机，眨了眨眼，再抬头看着洛然。妈呀，连我在看电子邮箱她都懂？这女肯定是装清纯，真腹黑，看着傻乎乎的，其实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