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比娘们还准,陈放跟他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陈放心里清楚得很。小时候,崔言总能面无表情地、无比准确地从小卖部的货架上,挑出一包干脆面,那里面准有“再来一包”的奖励。他能在那儿玩一个下午,抱回一整箱干脆面。小卖部老板恨不得在门上贴上“崔言不得入内”的字条。陈放几乎觉得他就是漫画里的超人,问他怎么挑得那么准,他说感觉。而陈放家里穷,别的小朋友都有自行车,就他没有。而他人生的第一辆自行车,是超市举办抽奖活动,崔言给他抽来的。靠的也是感觉。欺负过崔言的人,第二天一定会受到报应,不是走在路上莫名被野猫挠了,就是走着走着掉坑里。据陈放所知,崔言说谁要死了,那人明天一准死。小时候的崔言沉默寡言,不喜欢跟人说话,朋友很少,别的小孩都怕他,说他乌鸦嘴,生怕被他咒死。只有陈放,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坚定不移地跟在他身后,心甘情愿当他跟班。“崔子,回头吧。”
陈放忽略手下的质疑,冷声说:“那姓易的算是有身份的人,不至于干出这事儿。”
崔言还在迟疑,老邪一口咬定:“不是他还能有谁!就算不是他,也一定跟他有关系!日子过得好好的,这祸害一出现,全乱了,洛然肯定是找他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陈放没等到崔言的确切回答,只听旁边的小刑警嚷道:“头儿,加速了,加速了,咦……崔老板车技不错啊……”陈放只能把蓝牙耳机扯下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油门一踩,尽力跟上去。他咬牙骂道:“妈的,祸不及妻儿,生意做得越大,就越没人性!”
“头,你在骂谁?”
……“我听说你在骂我?”
易之恒推开房门,缓缓地走向站在窗边的洛然。地上是刚刚被她掀翻的早餐。一地狼藉。“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洛然转过身,盯着他,大声地说:“我要见崔言!”
“你要是不主动提他,”易之恒笑道:“我本来是想要让你们见上一面的,但是你刚刚骂了我,又口口声声全是他,就不怕我吃醋,一气之下,把他剁了,扔到后面的山里去喂熊?”
“你敢!”
洛然说:“你要的人是我,别殃及无辜。”
“我说了,只要你立刻跟他离婚,我就放了他。”
易之恒嘴上是笑的,眼神却是冷的,“其他免谈,我以为你想清楚了,看来你的力气,都花在大吼大叫骂人上了。”
“我就算是跟他离婚,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洛然说。“哦……是么?”
易之恒很有自信地盯着她,“可我呢,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洛然被他气得几乎丧失理智。“你让我跟崔言见一面,让我看看他好不好,我跟他商量一下,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你的条件。”
她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易之恒问:“反正你现在在这儿,在我的手心里。”
我是甲方,你是乙方,你有资格提条件?女人,没搞清楚状况啊。“易之恒,你总是这样!永远不讲道理!”
洛然咬牙道:“你赶紧把我放了,你没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是你自投罗网。”
易之恒说:“我让你来了么?我没记错的话,我连你的电话都没接,是你自己送上门,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要是你乖乖地,哄得我高兴了,那个什么小老板,我才没功夫去针对他。”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洛然往后退,无处可退,后背贴在落地玻璃窗上。在易之恒一步步走近的时候,他的耳机里,传来秦升的提醒:“阿恒,那小老板又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人,像是警察。”
又回来了。易之恒不动声色,心里觉得真可笑,流氓瘪三,逃了还要回来算账。秦升问:“是让人赶走,还是让他们进来?”
易之恒伸出长长的食指,摸了一下耳机,轻轻在上面叩了两下。秦升得到了指使,声音冷静道:“我这就让人去开门,亲自就迎接他们进来。”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洛然只顾着后退,根本没有注意到易之恒那抹得意的微笑。他满身都散发着阴谋诡计的气味。易之恒将欲要逃跑的她拉住,一反常态地,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低着头,柔声说:“这三年,我一直在反省……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么?我当年找你了,我找了你整整一夜,可惜,没找到。”
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大群蚂蚁,爬进心脏。洛然愣神的时候,被他一拉,一按,被封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我错了,我对你不够好,我道歉,你怎么样都好,”易之恒低声说:“就不能原谅我?”
“现在才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迟了么?”
洛然问。“是啊,太迟了,”易之恒叹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原谅我了,对吗?”
“……”洛然迷茫了,看着他俊朗无双的脸,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懊悔和温柔。这是一个全然不同的易之恒。从来没看过的易之恒。“你没有立刻否定,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对么?”
易之恒轻轻拨着她她脸侧的发丝,低声下气地求:“哪怕是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表现好,你恨我,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别离开我……”……他双臂撑在落地窗上,一点点靠近洛然的香腮。在“深情”看着洛然的同时,眼角余光看到,从庄园大门走进来的人……其中的一个,正是面目全非的崔言。这个房间的落地窗,正面对着庄园的花园和草坪,所有走进来的人,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那窗上正在发生的香艳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