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不过就是有些骚乱而已,何必置气呢。”
朱允熥松开了抓住鞭子的手,“兵马演练在任何时候都会有突发状况,这也是正常的,宁王不必在意。”
对于这样劝解的话,听在朱权的耳中却觉得有些异样。 当日就是他逼着自己行君臣之礼的,所以宁王心里本来就觉得不舒服,现在见他出头, 就皱着眉头说道:“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还打伤了手足同袍,这要到战场上那还得了!恐怕就得倒戈相向了!所以绝不能轻饶!”
朱允熥笑笑说道:“宁王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在军中的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有一点争执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当对敌的时候,依旧能够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朱权皱着眉头说道:“可他们毕竟是蒙古人,野性未除,不好好责罚一番怎么能服从管教呢!”
“宁王,既然他们入了军中,那就是军中的人,你怎么还纠结他们的出身呢,这可不好!”
此时脱鲁和他身旁的几人都满怀感激地看着朱允熥,看着这个曾经为他们出头的贵人,现在还在维护他们! 朱权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这样他的脸上挂不住,可皇太孙殿下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坚持, 只好忍下心里的烦闷,对脱鲁他们说道:“今天暂且饶过你们!如果下次还敢惹事生非,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朱允熥也说道:“既然宁王殿下饶了你们,你们就下去吧,以后忠心任事,不可懈怠!”
“是!多谢殿下!”
脱鲁等人躬身行礼,态度极其谦恭。 只是这句道谢,却不知道谢的是哪一位殿下…… 回到座位上,朱允熥刚刚坐定,就听见秦王朱樉开口笑道:“十七弟,你手下的这些兵马也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兀良哈三卫有多么了不起呢,谁知道连个军阵都不齐整……” 朱权忍住脸上的尴尬,兀自强硬的说道:“二哥,这些蒙古族人在军阵上确实不如咱们大明的兵马,可是要是论骑射打猎,他们却是一把好手!”
晋王朱棡插话说道:“我说这一百护卫里面怎么有三十多个兀良哈的人,原来你把他们特地选出来,就是想要在打猎上露露脸啊!”
朱权见自己的心思被说出来,也就索性说道:“三哥,小弟这也是想充充门面,要不然输得太惨那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在朱权护卫之中,蒙古人的数目并没有那么多,平均百人里面肯定没有三十余人。 此时代王朱桂开口说道:“我说十七弟,你也别以为就十拿九稳了,这场狩猎你还不一定就能赢下来! 我早就听说皇太孙殿下对他的护卫营非常看重,有事没事就往户外营里面跑,经过这么严格的训练,你的那些兀良哈肯定也不是对手!”
不等朱允熥开口说话,朱桂就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就做个庄,咱们赌一把,谁都可以下注,就赌太孙和宁王谁输谁赢!”
朱樉急忙训斥说道:“胡闹!怎么能这么赌呢!既然赌肯定是要有个输赢,都是一家人,谁输谁赢都不好看……” 朱桂狡辩说道:“二哥,正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不会伤了和气,所以才图个乐子嘛。”
朱樉还想要制止,却被朱允熥伸手拦住,只见他满脸和煦的说道:“我看代王这个主意不错,反正闲来无事,小赌怡情嘛。”
朱桂赶紧说道:“对对对,皇太孙说的太对了!”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朱权说道:“宁王,你没有意见吧?”
朱权满脸含笑说道:“这个自然!”
朱樉却急忙说道:“这不行!十七弟,你手下的兵马都是大宁地区的的卫所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经常和蒙古人作战,哪个不是弓马娴熟?”
“皇太孙殿下的护卫营成立未久,有些人都没有上过战场,哪能和你的兵马相比?这太不公平了!”
朱允熥此时满脸惊讶的说道:“二叔,十七叔的兵马这么精锐吗?”
朱樉也有些替他担心,“比我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刹那之间,朱允熥的脸上就满了后悔的神色,开眼看看众人,好像是为了顾及颜面,只好咬牙说道: “赌了!正好也领教领教大明的精锐到底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朱桂也送了一口气。 “十七叔,既然咱们两个想赌,也应该有点彩头吧?”
“殿下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十七叔手下的兵马这样精锐,那若是我侥幸赢了,这些天忙可都得归我所有!如果不慎输了,那我……就赔给你十万贯!你看如何?”
燕王朱棣眉头紧皱,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看朱权。 朱权思索了一下说道:“皇太孙殿下客气了,一切都按你说的,我没有意见。”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对朱桂说道:“十三叔,既然他们都不肯下注,那我就下一注好了,五十万贯,就赌我赢!”
朱桂看了看众人,只见其他亲王都在做自己的事,似乎对于赌注并不感兴趣。 朱桂只好无奈地说道:“好,既然殿下要赌那我就接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朱允熥的话就是让众人不要参与! 别人都听懂了,也不愿再掺和,所以朱桂只好收下这唯一的赌金。 接下来众人就开始各自准备,不但让部下准备狩猎的事宜,也要给定远侯王弼释放动物的时间。 毕竟释放出来的动物也不能够扎堆,否则要是被谁碰上,获胜的希望就太大了! 最好就是把动物释放出来一段时间,然后他们就会各自觅食,被其他人碰上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冷静下来的朱权,悄悄找上朱允熥,在他身旁悄悄说道:“太孙殿下,代王定下的赌局实在……,我愿意配合殿下……” 朱允熥却安慰的说道:“十七叔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一场狩猎而已,不必想那么多,输赢都没有关系。”
朱权却有些忐忑的说道:“殿下,我今年就要就藩离开京城了……” 朱允熥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温和的说道:“十七叔就藩是好事啊,以后就要独当一面,只可惜以后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朱权试探着说道:“那这次的狩猎?”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当然是倾尽全力了!”
其实在朱权的心中此时觉得有些矛盾,一面他对于朱允做储君心有不甘,毕竟朱元璋对朱权也很好,还时常夸赞。 而且朱权在众多的皇子当中也没有什么恶劣迹象,深得朱元璋的喜爱。 尽管知道在他前面还有很多兄长,还有皇帝的嫡子,可他仍是不甘心。 就像是后世人家里领养的孩子,当分家产的时候亲生的儿子都分了,被领养的这个孩子就甘心分文无有吗? 能不能得到是一回事,甘不甘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谁又能真的甘心呢? 只不过有些人隐藏的好,有些人脾气暴躁,心里藏不住事儿,容易显露出来罢了。 同样不甘心的还有代王朱桂! “十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呀,怎么又和允熥为难……” 朱樉在朱桂的营帐里面找到了他,忍不住询问说道。 朱桂还在极力掩饰说道:“二哥你想多了吧,哪儿有啊,我怎么敢和皇太孙殿下为难呢。”
朱樉喝了一口茶,捧着茶杯说道:“你明知道允熥的护卫不善于骑射,而老十七的兵马大多都是骑卒出身,要论骑射的功夫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你怂恿着他们赌这一局,不是想要故意为难他是什么?”
朱桂坐在椅子上,微微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唉……” 朱樉叹了口气说道:“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吧,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很多兄弟心里也都不舒服,有人忍着不说,有人礼数周全, 还有像你这样的暴脾气,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就差告诉所有人你不服气了!”
朱桂连忙解释说道:“二哥,我知道我也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可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大哥做太子谁都没话说,大家都服气!”
“可是找个年龄这么小的皇孙做储君……,还是咱们的侄子,过几天举行册封大典,我还在当众给他三跪九叩……一想到这儿,我这心里就难受啊……” 不得不说,老朱家的人还没有完全适应帝王皇族的上下尊卑。 而且直到现在,别看礼部所制定了更多的礼仪规矩,可是在现实当中根本就没有去执行! 对于这点朱元璋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作为一个注重亲情的家长,也觉得那些礼仪规矩太过繁琐,会抹杀亲情的。 所以这些亲王几乎都是在比较宽松的环境下长大成人,所过的生活几乎和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只是在朝堂上,或者举行重大活动的时候要注意一下罢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明已经过了几代,换了几个皇帝了,在皇宫当中还是“爹、娘”这样的称呼。 所以代王朱桂和朱允熥并没有什么过节,只是觉得叔叔的向侄子跪拜,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其实想象一下也很容易理解,在古代家族辈分之间是非常讲究的,也会持守着礼仪。 侄子本来是应该向叔叔行礼的,可突然有一天叔叔却不得不向侄子跪拜,还要奉他为主,任谁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朱樉安慰说道:“你也别心里不舒服,父皇既然选择让允熥做储君,那就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你现在碍于颜面,还未察觉罢了。”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舒服也得接受!他是君你是臣,君臣的规矩一乱,那就是祸事! 你这次胡闹我都由着你,可绝不能够有下次了!十三弟,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就行了,可不能肆无忌惮!”
朱桂也神情黯然的说道:“二哥,我明白,这次就当是做叔叔难为一下侄子吧,再见面,我就守着臣子的本分,绝不胡来了,你就放心吧。”
朱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明白朱桂脾气虽然暴躁,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他肯定明白,如果再斗下去会的一定是他! 可以发泄一下,但发泄之后就得回归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