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着急了!”
宝源局门口,景川侯曹震看着定远侯王弼慢悠悠的下了马车走来,不由得发出抱怨。 “嘿嘿,晌午有酒宴耽搁了,你吃了没有?没有的话你去吃点啊可别饿着肚子……” 曹震白了他一眼,有没有好气的说道:“还用你提醒!”
又瞧了瞧左右,见身边没有外人,便凑近王弼低声说道:“今日我去库房外溜达,发现丙字号库房也满了……” “嗯?什么!”
定远侯王弼吃惊道:“丙字号库房都满了?你当真没有看错?前几天丙字局还没多少呢……” 曹震就把自己和小吏们的接触告诉了他,又说道:“昨日宝源局正在铸造完成的一批银币装箱入库,把库房都塞满了,现在就就剩下备用的丁字号库房了……” 王弼眉头一皱,他早就知道在宝源局有库房四座,其中有甲乙丙三个库房是正库,第四座丁字号库房为备用,一般情况很少使用。 而且就算要用,也是临时应急,存放的东西也少。 而且一旦投入使用,工部就会立即把甲乙丙三座库房里面的东西搬出去,把库房腾出来。 也就是说,户部的人马上就会会同工部来取银币了! 王弼脸上显出凝重之色,抬眼看了一一下曹震道:“有什么想法?”
曹震眼神躲闪,不与他对视,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能够有什么想法,当然,他们铸造的这样快是是件好事,说明叫什么可以早日拿到。”
“那你想不想再提前一些?! “怎么提前?户部、工部那帮文官会好心先给咱们?呵呵,别想了,能给咱们留下点儿汤汤水水就不错了,还想吃正餐,想什么呢你!”
“揣着明白装糊涂!明人面前还说暗话,现在有正事和你商量,再打马虎眼可就没意思了!”
曹震见他认真了,也就敛去笑容,“怎么你还真想……这件事瞒不住,肯定会引起文官们弹劾的,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王弼的目光转向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陛下曾经说过,这些银币也让将士们进行兑换,咱们运送过去,让京营的将士对陛下感恩戴德,誓死效忠陛下,你说陛下还会那么生气吗?”
“……” “就算文官们弹劾那又怎么样?陛下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不会怎么责罚咱们的你,再说了,你总不会不知道陛下和咱们勋贵武将的亲厚吧?”
王弼见他眉头紧皱一直在思索,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这件事我是准备干的,哪怕受责罚也干!你要是有胆子咱们就一起干,要是不敢那就算了……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东西我拿回去之后,可不给你们都督府分……” 曹震脸色一肃,带着三分火气说道:“定远侯,你的话说的就见外了吧?五军都督府什么时候这么外气了?只想着自己吃个肚圆,就不管同僚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王弼双手一摊:“那没办法,我担着风险,自然先考虑自己手下将士了,难不成还舔着脸烧你的冷灶?就一句话,你就说干不干吧!”
曹震苦笑道:“定远侯,你这不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吗?你们都督府上心将士的得了银币,我们的那些士卒却连根毛都没有,他们不骂我才怪呢! 你这不是逼着我那投名状吗!”
很多时候的情况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底下的士卒都没有银币那还倒罢了,虽然心里不痛快有一些怨言,可终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可要是其他都督府管辖的京营及卫所士卒有银币,而自己却没有,他们会怎么想? 主将无能! 软弱不堪! 接下来就是离心离德! 那些脾气暴躁的百战老兵,甚至都能当面啐他们一口! 还怎么挺直腰杆站在士卒们面前?还怎么带着他们领兵打仗? 所以曹震心里才会苦涩,这是逼着他上梁山啊! 王弼轻松的笑道:“做不做全在你自己,我可没有逼你!你要实在拿不准主意,最好去问问大将军的意思……” 曹震点点头,也不在说什么。 下了值之后,他就前去大将军蓝玉家中拜访,二人讨论了一会。 出了凉国公府,曹震脸上的神情轻松不少,脚步也变得轻盈许多…… 宝源局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注视着工匠们制作银币,每一箱银币都有锦衣卫过目,然后才能封存。 因为百姓们交上来的银子有很多,所以宝源局就开启了两班倒模式,昼夜不停的铸造, 蒋瓛见日头西斜,天色已经黄昏了,便凑到王忠身旁问道:“王公公,天色将晚,你夜里……” 王忠抬眼看了看天色,一副恍然的模样道:“都黄昏了呀……” 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笑道:“这段时间皇爷那里都去的少了,咱是内官,伺候好皇爷才是最大的事,夜里就不在这儿了……有蒋指挥使在,定规出不来什么问题。”
“王公公客气……” 王忠吩咐下面的太监几句,让他们好好看着,自己就要回宫去了。 “大人,您晚上是在这儿还是回去?”
蒋瓛眉头一皱,王忠说他这段时间在陛下面前的时间少,自己又何尝不是? 简在帝心…… 看来还是得多在陛下身边呀,起码不能在不在无关紧要。 否则时间长了,那就真可有可无了! 所以蒋瓛便招来自己的属下吩咐道,“李千户,我得回宫里值守了,你在这儿看着,不可懈怠!”
“是,卑职遵命!”
蒋瓛随后也离开了宝源局,而宝源局也随之恢复到往日的宁静和忙碌。 天色将晚的时候,定远侯王弼和景川侯曹震带着一队人马,拉着长长一队马车来到宝源局外。 “将士们,陛下让工部铸造的银币就在里面,允许咱们将什么兑换!现在就进去搬运,咱们自己动手不必劳烦他人!”
一声令下,这对人马就闯进宝源局闯进宝源局里面。 门口值守的兵吏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招呼人列阵应对,可是三下五除二就被这群士卒给冲散了! 就在这一瞬之间,宝源局的宁静就被打破了,整个宝源局立即鸡飞狗跳,呼喊之声不绝。 王弼和曹震早就摸清了宝源局的状况,所以直接带人来到库房,准备破门而入。 可宝源局的员外郎听说有人闯入,赶紧招呼人一边守着工匠作坊,一边守着库房。 因为这两块地方是宝源局最紧要的地方,制作银币的那些机械和模范要是被带人给抢走了,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而库房里面也堆满了新铸造出来的银币,同样不容有失…… 所以这个平常似乎是小透明的员外郎,此时却心里发苦,这事儿怎么被自己给碰上了! 呜呼哀哉…… 当王弼带人来到库房前的时候,就看到员外郎带着二三十位局中小吏,手持刀剑挡在库房外面。 “何处贼人!敢来宝源局捣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擅闯官府辖地、库房重地,该当何罪!”
等王弼走近,员外郎认出了他的模样,眉头紧皱道:“定远侯,景川侯,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擅闯宝源局,这是要纵兵谋反不成!”
王弼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少tnd给老子扣罪名!老子在宝源局门口站了一个月,管理宝源局也是分内之事!怎么就不能来了?! 再说了,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本侯爷还有下面的人,有一个人带刀带剑,披甲执弓吗?”
员外郎听到这话仔细一看,这才发觉无论是王弼曹震,还是后面跟着的人,手里既没有刀剑,也没有身披铠甲, 而且他们连军衣都没有穿,都穿着自己的衣裳,有一些人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棍棒, 虽然是一副土匪流寇的模样,可谁都明白这些人就是京营的兵马! 在策划这件事的时候,王弼就已经想到了,绝对不能够给那些文官留下把柄! 如果让士卒们都穿上军衣,带上刀剑和强弓硬弩,那性质就变了! 说一句谋反叛乱都可以! 反正宝源局就是一些值守的小吏,并没有什么兵马驻守,战斗力微乎其微,所以王弼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到眼里! 带上几个棍棒就够了! “定远侯,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朝廷重地,还请侯爷速速离去,否则本官必然上奏弹劾,请陛下降罚! 到时候群臣非议,定远侯可想清楚了!”
王弼双手一摊,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道:“上奏弹劾?朝廷铸造大明银币本来就引起将士们兑换,本侯爷看在在宝源局值守一月,双方都有深厚交情的份上, 也体会你们上下官吏的辛苦,所以不劳你们动手,我们亲自来取,这有什么过错? 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在这里诋毁,这是何道理!”
曹震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也就你们这些文官干得出来! 我们自己来取,免除你们的辛劳,你倒还推三阻四,真是不知好歹!”
“呃,这,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
王弼不等员外郎把话说完,就大喝一声道:“你给我听着,本侯爷今日来取,你退到一边去,要不然就让你的人帮忙装车,否则就免开尊口!”
员外郎的官职虽然是文官,可是因为他熟悉铸币等事,多年都在和工部的大匠打交道, 时间长了,反倒把文官的那一套做派丢在了一边,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无法成口舌之利。 深吸了一口气,员外郎道:“定远侯,景川侯,按照朝廷的规矩,任何人要来宝源局提取银币, 必须有工部的大印,也要有户部的文书,二者堪合相对之后,才能发放,否则就是乱命,请恕在下不能遵从!”
王弼不耐烦的道:“工部的大印户部的文书会有的,我们先装车,等装好了车他们就该到了,如此两不耽误,你闪开吧!”
员外郎还是有几分骨气的,虽然看着对方势大,可也没有退缩。 另外就是自己要是丢了银库,那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退。 王弼怕迟则生变,便招手让士卒们举着棍子上前准备用强! “住手!我乃锦衣卫千户!奉命看守宝源局,任何人不可妄动!”
那位李千户抽出自己的配刀,站到了员外郎那一边。 本来要上前的士卒闻言不由得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个锦衣卫的千户他们当然不怕,况且他们也没几个人,要打自然是能够打得过的。 可是锦衣卫代表的乃是陛下,是陛下的鹰犬,这要是和锦衣卫产生冲突,难保不会被扣上什么罪名…… 王弼和曹震对视了一眼,眼中的忧虑一闪而过。 王弼和曹震二人随即迈步上前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本将乃是大明侯爵!是从尸山血海拼了性命,一点一点建立功勋才得到的侯爵! 今日来到宝源局支取银币,也是为了给将士们兑换,毫无私心!天地可鉴!谁敢挡我!”
王弼和曹震走到那位李千户跟前,那位李千户不由得退了一步,虽然手里拿着配刀,可却不敢伤他们分毫。 如果今天他们带着兵马明抢,那说什么也得和他们拼了,可现在人家说的理由虽然牵强,但也不算重罪, 而且底下的人也无刀剑,谋反叛乱的帽子扣不上,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又怎么敢动手伤害大明两位侯爷呢。 “二位侯爷,还请你们退下,别让我们难做,要是有朝廷的旨意,有户部工部的文书,我们绝不拦着!”
王弼回头对自己的随从说道:“派人去工部和户部请他们过来!”
随从领命,赶紧去了。 王弼又对那位李千户道:“人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现在朝廷六部都下了值,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来不了,现在天色已经黑了,那就先装车吧!”
说罢一伸手,下面的人就冲进了库房,将一箱一箱的银币搬了出来装到马车上。 而那位李千户,除了让人赶快禀报给指挥使之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