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好功夫,骑在飞奔的马上,那么不稳还能射中了九箭,当真是可喜可贺!”
怼完了张辅,王忠也献上了奉承。 “呃……” 朱允熥的好心情瞬间就被他打破了! 射出十箭中了九枝,先不说是否是射中靶子中心,可这成绩也算可以了吧? 但也要看射箭的时候弓手和靶子的距离呀! 只要射程足够短,傻子都能全部命中! 朱允熥方才骑射的时候相对来说距离靶子比较近,是不如战场上对战射箭时的距离的,所以命中九箭虽然不错,但是也不算绝佳, 起码没到值得夸赞的地步。 “张辅,来,跟朕过两趟手!方才骑射连汗都没有出,不过瘾!”
朱允熥来了兴致要让张辅陪着自己练练武。 朱元璋在培养后代的这件事上,虽然在他们的人品性格上略有缺失,出了几个残暴荒唐的儿子, 但要论到武力,论到领兵作战的能力,其实都还不错。 各地藩王无论驻守北方边境,还是住守西南防备一些部族做乱,都成效显著。 当然了这也跟明朝初年兵马强盛,部队的战斗力强悍有关,但无论怎么说,都不可否认藩王带兵打仗的本事。 朱允熥从小在皇宫里面长大,自然也受到熏陶,对于弓马骑射也比较熟悉。 王忠在一旁拦着道,“陛下,今天都到这儿吧,您都骑射一阵子了,也该歇歇了。”
朱允熥却道:“歇什么,这才射了几箭呀就疲累了,今日天气好,甚是舒爽,刚好趁此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张辅,你说练什么?”
张辅朝着一旁的兵器架子看了看,好把目光定在长矛上,便说道:“陛下,长矛长枪在战场上杀敌很有用,也能凭着长度率先制敌,亦可拒敌,使之不敢靠近…… 以属下之见就练练枪法吧,陛下您觉得呢?”
“好,那就长枪!王忠,取枪!”
王忠来到兵器架旁,看到长枪的尖头早就取下了,顶部上面用布包裹着,应该是怕伤到人, 所以他也就松了一口气,取了长枪递给朱允熥,再看向张辅的目光就不那么“鄙视”了。 这个家伙,还是有些分寸的嘛…… 朱允熥看着没有枪头,还用布包裹了,心里顿时有些不满意, 这不就是一根木棍吗! 皱着眉头抖了抖,哪里还有长枪的凌利! 可是想到他们也是害怕自己受伤,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刀剑不长眼,万一真受伤就麻烦了, 先不说伤情如何,只要自己受伤,那张辅就等着被弹劾吧! “陛下,属下准备好了,开始吧!”
张辅也取来被阉割的长枪,与朱允熥对练了起来,他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寸。 努力做到既不让陛下看出来自己在故意相让,还要把握好每一次出棍的力道与角度,争取……不害了自己! 朱允熥也知道他是陪着自己练,并没有用真功夫,可也没有点破,这又不是上阵杀敌,又不是以性命相搏,怎么能要求属下尽全力呢。 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的演练了一阵,张辅喘着气抹着头上的汗水道:“陛下,陛下,属下没有气力了,实在陪不了陛下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等属下好好练过之后再与陛下比试!”
朱允熥也停了下来,将手里的“棍子”扔给王忠,嘴里批评道:“让你平日里好好练武你就知道偷懒,就这还想当武将驰骋沙场呢!朕都比你有气力!”
张辅陪笑道:“是是是,属下一定谨遵陛下教诲,以后绝不敢松懈!无论如何也不能给陛下丢人不是……”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丢的也是你们老张家的人!等下次你父亲从北平回来,看他不好好称量称量你!”
张辅顿时变成了苦瓜脸,“陛下,属下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会更加勤奋的,我爹……身为武将就应该驻守边境为朝廷分忧,为大明御敌,不用让他回来……” 话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不可闻…… 而是怕老子,这是天性, 尤其是有暴力倾向的老子,即便是自己成年了,一想起来还会心里忐忑腿肚子打转…… “呵呵呵……” 朱允熥爽朗的笑道:“那可不一定,为了朝廷也不能不顾家嘛,有时候还是要回来看一看的,想不想你爹?想的话我让你去北平见见他。”
此时的张辅好像吃了死苍蝇一般,又如同三天的食物消化完之后堆在肠道里面,使出了洪荒之力可还是依然阻塞难以畅通…… 自己该怎么回答? 说想自己的父亲肯定不符合此情此景啊,没见陛下更拿自己打趣吗,岂能坏了陛下的兴致! 可说不想也不成,这可是不孝啊…… 此时,张辅一向讨厌的王忠替他解了围,王忠向朱允熥禀报道:“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武英殿,正寻陛下呢,您……” “姐姐来了?走,回去” 朱允熥一踏入武英殿就看到朱依微站在大殿里,见自己来了顿时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朱允熥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姐姐,你这是为何呀,我记得可没招你惹你呀,这个白眼所谓何来?”
朱依微见他一身短打单衣,额头上还带着汗珠,身上的衣裳也微微透着湿热, 也没好气的说道:“你真让锦衣卫抓了驸马都尉欧阳伦?把难题抛出来,自己却躲到这里清闲,还有心情舞刀弄枪,你呀……” 这次轮到朱允熥苦笑了,“朱家的男儿练习弓马骑射那不是皇爷爷定下的吗,我平常公务繁忙,好不容易逮着空,也趁着今天这个好天气练一练,怎么躲清闲了?”
“那我问你,欧阳伦是不是在诏狱里面?”
“是,我命锦衣卫是抓的,姐姐,你平常不是不关心朝政吗?怎么今天问起这个?”
朱允熥咧嘴一笑,“莫非……锦衣卫抓了驸马都尉,你担心自己的夫君?姐姐,你还没过门呢!胳膊肘怎么就往外拐啊!”
朱依微面上一红,啐骂道:“呸,你才胳膊肘往外拐呢!也不害臊!”
“我一个男人害臊什么,只要姐姐出嫁之后还记得娘家就行,可别有了夫君忘了弟弟!”
“行了行了,不跟你胡说八道了!”
朱依微连忙摆了摆手,说起正事,眉头也皱了起来道:“欧阳伦毕竟是二姑的驸马,你把他关在诏狱里面……这件事既是朝廷之事,也是家事……” 说着说着就踌躇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朱允熥奇怪她今的表现,便好奇的问道:“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关心这起案件?”
朱依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无奈和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朱允熥看向她身后的宫女,目光所到之处,那些宫女都纷纷低下了头,态度倒是十分恭敬。 看到她们的状态,朱允熥就明白了,“姐姐,不是谁让你过来求情的吧?”
既然被猜中,朱依微也就不再掩饰了,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儿个一大早二姑安庆公主就进宫了,说是拜见皇后娘娘,来到宫里之后说想见见我,皇后就命人也把我叫去了…… 等我到了之后,还没有说几句话,二姑就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皇后哭诉……” “哦,怪不得姐姐今天这么反常……” 朱允熥明白安庆公主肯定是得到发消息,知道要想从诏狱里面把人放出来一定在得皇帝点头, 所以她今日进宫就是来求情的,抓住的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帝的亲姐姐。 朱允熥嘿嘿笑道:“姐姐,好不容易见二姑一次,你怎么不好好陪着呀。”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我可陪不了!二姑都哭一个多时辰了,我也是逮住机会找了个借口出来的……” “这么说你把妙锦留给二姑了?你们不是好姐妹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朱依微又瞪了他一眼,道:“我出来的时候皇后给我打了眼色,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不过我看她也很为难……” 能不为难吗? 安庆公主可是长辈,如今有求到晚辈的头上,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出一份力吧? 可欧阳伦确实触犯了朝廷律法,犯了大罪,锦衣卫都查明了,自己能开口求情吗?求情有用吗? 而且后宫不得干政,这也是徐妙锦一向秉承的原则…… 既不能回绝安庆公主,又不能应承下来,所以为难是肯定的。 “嗯,我知道了……” 朱允熥道:“我这就去见二姑,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朱依微却伸手将他拦住,“你去干什么?二姑真要当着你的面开口求情你应是不应?”
朱允熥无奈的笑道:“我今天要是不露面,恐怕二姑明天还得入宫,这件事总得和她说说的,我能躲得了吗?”
朱依微也是无比纠结,她知道不能躲着,可见了面终究也是该说什么?她不想让自己的弟弟为难啊…… 可躲着也不是办法。 安庆公主如果几次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都见不到皇帝,那么肯定就得直接求见朱允熥了, 到那时候你还能不见? 皇姑求见皇侄,不见就是不知礼仪,不尊长辈! “皇后,我不是要给驸马求情,不是要为他辩解,他做了那样的恶事,陛下生气也是该当的,谁叫驸马没有出息惹陛下生气…… 可你也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那是十死无生的地方呀,就是好好的活人进去用不了多久也毁了…… 皇后,咱们都是女人家,能够理解咱们的难处……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朱允熥来到坤宁宫,值守的太监宫女见他到来要就要行礼,可是都被他伸手止住了。 所以朱允熥也得以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口,站在那里听她们二人的谈话。 安庆公主三十有余,此时正哭得满面泪痕,眼眶周围都有些水肿了,显然没少流泪。 朱允熥迈步进入堂上,笑着说道:“二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皇侄正在处理朝廷政务,皇后也不知道让人前来通报!”
徐妙锦眼疾手快,赶紧起身行礼道:“陛下万安,陛下责备的是,臣妾确实疏忽了……” “拜见陛下……”安庆公主也起身行礼道。 “二姑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二姑请坐,来人,把云南贡茶拿来,请安庆公主尝一尝……” 在朱允熥面前,安庆公主擦着眼泪道:“多谢陛下……” 朱允熥也没有兜圈子,直截说道:“二姑这次入宫,是为了驸马都尉欧阳伦之事前来的吗?”
“呃……” 皇帝如此直接,安庆公主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道:“陛下,我听说他被锦衣卫关进了昭狱……这些天驸马没有在府上,我还以为他……” 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朱允熥心中一叹,欧阳伦不再府上,而是与那些烟花女子在一块风流快活! 而且锦衣卫前去逮捕他的时候,他还在鬼混呢! 毕竟锦衣卫才将他逮捕几天呀…… 但是这话朱允熥却不能告诉安庆公主,事关皇族的脸面,和她的尊严。 此时宫女送上来沏好的茶,朱允熥便招呼她用茶。 安庆公主手里捧着茶碗,凄苦道:“陛下,我知道欧阳伦犯了罪,辜负了陛下的隆恩,陛下铸造银币这才没多久他就敢私铸敛财,是在说不过去…… 陛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驸马,是大明的驸马都尉、皇亲国戚……陛下重重地责罚……” 朱允熥伸手止住她的话道:“二姑,在铸造银币之前朝廷就广发邸报,明令禁止私铸银币,若有人胆敢触犯必将严惩不贷! 所以,从朝廷律法来说,欧阳伦不但自己私铸,还拉拢一些富户壕绅,聚拢银子,此案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人之案,而是牵连到成百上千人的大案了! 二姑,在这样的大案面前,欧阳伦身为主使之人,不加以严责是说不过去的……否则以后谁还顾忌朝廷律法?那朝廷威严何在? 姑姑,你明白侄儿的难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