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县是走上这条夷陵道后,最后一座还属于刘备地盘的城池了,再往西走,就是鱼复县,也就是后来改名的白帝城所在。走过了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的巫峡,就进入了巫县。这是一座建立在山上的城池,易守难攻。驻守在这里的有一千五百士兵,刘备将这里的城池防务交给了冯习。刘禅的老熟人了,这个起于微末的小兵,能力也确实出众,得到了刘备的赏识,军职步步高升。在巫县停留了一晚,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鱼复县。走过瞿塘峡,见识到两岸如削,岩壁高耸,大江在悬崖绝壁中汹涌奔流。“险莫若剑阁,雄莫若夔”刘禅感叹道。剑阁与这鱼复县一南一北,都是蜀中门户。走在悬崖上的栈道上,抬头看到的便是垂直而下的百丈悬崖,光滑陡峭,猿猴都无法攀爬,刘禅踩着脚下的栈道,不知道当初建造这条栈道之时,古人们又是如何建造的,一条几里的栈道,又曾有多少古人再此丧生。“左边的名为赤甲山,右边的名为白盐山,不管天气如何,总是迂出一层层或明或暗的银辉。公子,你看,那便是了。”
白寿和阳群决议送到刘禅进入鱼复县,本来刘禅在秭归就想让二人回去,让二人去当那搅屎棍。张开对刘禅道:“师弟,这瞿塘峡好像是有神仙,把这里一剑劈开而成的。”
刘禅作握剑状,对张开说道:“没错,就是我了,我一剑开天门,劈开了这瞿塘峡,引大江东去!”
张开轻笑,跟在后面的向宠腹诽不已:小屁孩就是小屁孩。鱼复县人口不足万户,所以这鱼复县的最高行政长官就叫做县长,官职为鱼复长,这是也是官方称呼。若是全县人口有万户以上,则称之为鱼复令,也就是叫鱼复县令。如今的鱼复长是张裔。张裔日后也是蜀汉的一员重臣,是诸葛亮丞相府的左膀右臂,以干吏、机敏聪慧闻名。虽然是日后的蜀汉的一员,但是现在作为刘璋的鱼复长,张裔可没有给刘禅什么面子,把白毦兵拦在城外,说什么也不让这一百名白毦兵入城。鬼知道这一百人要入城干嘛?什么?只是路过,那你们待在城外吧,反正城外也有地方住。城中守军只有数百人,要是全副武装的一百白毦兵要发难,城中守军是绝对无法抵挡的。“我要带十个人入城,若是不让,那张裔就是让我在城中被人刺杀而死,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去杀了张裔。”
堵在城门外,刘禅是在是被磨的没有心情和张裔派来的县尉讲道理耍嘴皮子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被刘禅这一顿恐吓,再看看就要拔刀一样怒火冲天的白毦兵,县尉转头就跑,期间鞋子都跑脱落,跑出几步又赶紧跑回来捡鞋子。没有让刘禅等多久,县尉又跑了回来,说可以让刘禅带十个白毦兵进城。带着张开,还跟着陈到,刘禅故意没有让向宠跟着一起。阳群和白寿则也不进城了,就此返回,临走时发誓一定要完成刘禅的嘱托,不然就提着头来见。“那两小子真的能成事吗?”
陈到好奇问了一句,他看不出这两个人有成事的可能性,没有任何支援,要扫荡夷陵道沿途上百个蛮族部落,这些部落人口加起来最少都有二十万,单凭两个人赤手空拳想要把这些部落一扫而空,很难,几乎不可实现。刘禅对陈到说道:“要是他们在三年内,能扫荡二十个部落,就证明他们是人杰了,我依旧会重用。如果是十个部落,我依然会用他们,只是算不上重用。但是我还是希望有惊喜出现的。”
陈到明白刘禅就是在考验二人,不再多言。被张裔搞的根本没有心情浏览这座后来改名为白帝城的城池,采购了路途上所需的食物,便匆匆出城,继续赶路,宁愿露宿在外,刘禅也不想待在这城中。走过鱼复县,江水便没有了过西陵峡、巫峡、瞿塘峡那样湍急的水势了,河道之中礁石也不见露出水面,行舟更加安全。沿途看到许多沿江而下的船只,停靠在鱼复城外的码头,进行货物卸载,这些货物将会走夷陵道进入荆州,也有少数大胆的船只,仗着有经验老道的船夫掌舵,继续顺着江水向下游飘去。但是想要溯江而上依旧有点困难,没有机械动力的船只,非要在江面上以纤夫拉船才能溯江而上。刘禅一行人没有必要坐船,依旧选择走陆路。刘备率领大军走的缓慢,沿着长江到达江州,然后溯涪水而上,经过垫江、德阳、广汉、最终到达涪县。一万军队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行军,有点疲惫,没有了刚刚入蜀的威势,行军队伍也不再整齐,反而有点散乱,不像是一直百战精锐之师,颇有土鸡瓦狗的阵势。萎靡的士兵们举着武器缓缓向前,跟随着前军的脚步,一声不吭的向前走着。刘备身边跟随着庞统、黄忠、魏延等一干武将,在队伍的最前方行进着。刘璋从成都出发,率随益州的文武,在涪县城外十里外,迎接刘备。涪水岸边,刘璋为了以示尊重,搭建了奢华的高台,用于饮酒会宴。刘备的大军出现之时,刘璋身后出现一阵嗤笑,刘璋回瞪了一眼:“待会切不可失礼。”
“如此军势,也算是精锐?这刘备莫非以偏军入蜀,来糊弄主公?”
张任站在刘璋身后,不满说道。刘璋安抚道:“有玄德能征善战,一万大军足以抵张鲁数万大军了。”
张任冷哼了一声,其他将领也有所不满。刘备大军停下后,刘备翻身下马,步行朝着刘璋所在走去,身后文武亦跟随,而刘璋那边,也率领文武朝着刘备走来。二人相距十丈,便纷纷喊着对方的名字。“哈哈哈哈,季玉吾兄!”
刘备飞奔着跑向刘璋。刘璋也同样奔跑,口里喊着:“玄德吾弟。”
二人四手紧握,眼眶含泪,仿若离别许久的亲兄弟。“玄德,我等你许久了。怎么今日才到。”
刘璋紧握着手刘备的手。刘备道:“蜀道难走,行军缓慢,让兄长等久了。”
“蜀道确实难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怪不得玄德。玄德速速随我来,我为你在涪水畔接风洗尘。”
刘璋拉着刘备的手,向那高台摆宴场所走去。文武跟随,浩浩荡荡一群人,相互打着招呼,混了个脸熟。张松与法正一起,二人并肩而走,说着悄悄话,张松对法正问道:“为何这支军队如此萎靡不振?”
“走了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你说萎靡不萎靡?”
法正在张松耳边轻声道。“故意的?”
张松惊讶问道。法正点了点头。张松露出笑意,对法正道:“主公打算以杨怀的一万白水军交给刘备。”
这次轮到法正惊讶了:“主公真舍得?”
“杨怀驻白水关,刘备驻葭萌。主公未尝没有监视刘备的想法。”
法正想了下,对张松轻声道:“杨怀酒囊饭袋,这一万白水军我要替刘备谋划到手。”
“当如此,不然一万军队如何图谋蜀地。”
张松道。二人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一路走上高台,分列座次后,刘璋一番演讲,接着与刘备共饮一杯,刘备又一番演讲,和刘璋共饮一杯。接下来就是各种吹牛打屁了,刘禅在这里一定会打哈欠。他对这样的酒局,一向反感。大家有事说事,何必要通过喝酒来谈事情?大概是刘禅年纪还小,上辈子也不曾喝酒,不知道这其中的乐趣所在吧。刘备姿态放的很低,主动与益州一些主要重臣敬酒,与张松敬酒之时,二人眉来眼去,用着眼神交流着。回到座位,庞统附耳刘备:“主公,现在是除掉刘璋的好时候,益州文武都在此,若有反对,当可赶尽杀绝。益州便是唾手可得。”
刘备闻言摇头:“益州人心未附,取之无益!我要的是一个人心归附的益州。”
“此等机会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法正和张松联袂而来,两人大笑着走到刘备旁边,张松举着酒杯道:“久仰左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真乃英雄也!我张松,斗胆以美酒敬左将军。”
“法正也敬左将军一杯。”
刘备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下肚,法正低声道:“将军,若想速取益州,此时可动手了!”
张松也附和道:“将军一旦动手,那些与刘璋离心离德的文武,定然会相助将军!”
刘备直接摇头:“他们对刘璋离心离德,可未必服我。若我此时动手,益州必然四分五裂,民不聊生,益州当徐徐图之!”
此时在众目睽睽下,法正和张松也不好相劝,只能暗道可惜。庞统、法正、张松三人都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此时确实不是动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