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亮,刘备就已经穿戴整齐,昨夜睡的是未央宫,其实一夜没有睡得着。走出昨夜住宿的寝宫,站在门口,眼前所见俱是雄伟壮丽,这座数百年前建造的宫殿,现在依旧给人感受到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震撼。初平三年,因诛董卓,未央宫宫殿遭到一部分破坏,后来陆续有修缮,不过都是小规模修缮,损坏的部分宫殿,现在还没有修缮完。赵经缓缓而来,对刘备行礼,刘备对赵经道:“怎么醒的这么早?”
“主公,臣昨夜一夜未眠,今日过来臣斗胆请求与主公一起逛逛这长安城,给主公介绍城内外各名胜古迹。”
赵经说道。刘备高兴的道:“赵经啊,有心了,我也正想要逛一逛这长安城。走,你带路,我随你一起。”
“主公,长安有一种美食,源自秦人,兴于咸阳,汉初传入长安,延绵四百年,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美食。主公起的早,应该还没有吃早食,臣斗胆邀请主公前往西市平常下此等美味。”
赵经说道。刘备挥手道:“走,咱们去西市。不过就不要大动干戈出行了,就你我二人,便装而去。”
碰到庞统正巧过来,听说二人要去尝一尝长安的美食,见识下长安城中经过钟繇、张既治理后的繁荣,庞统也要跟着前往。“子履(赵经字),你说的这种美食,应该是叫做白吉馍吧。”
庞统学富五车,各地民俗风情都略知一二,论及长安美食,这白吉馍当是首属了。赵经道:“正是白吉馍,不过不同于普通白吉馍,我们要去的这家店铺,他家的白吉馍放入了腊汁肉,非常的美味。”
这就是肉夹馍的前身了。不过现在并不叫肉夹馍,更多的是叫做白吉馍、腊汁肉。“走,我也闻名这样的食物许久了。”
庞统道。三人便装出行,并没有带随从。不过三人从未央宫中出来,潜藏在暗中的天网已经开始准备了,没有带护卫,天网就必须在暗中保护三人的安全。连日大战,城门都紧闭,外面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按理说这才隔夜,长安城的百姓应该还是在恐惧当中的,不过昨夜就已经贴榜安民了。崔钧还没有到长安,暂时由张松兼任着。昨夜贴了安民榜之后,张松就让长安城钟繇、张既等人的故吏召集长安各坊里长,告知他们一切如旧,军队会对他们秋毫无犯,要求他们回到坊间宣传告知明日清早就会打开城门,所有人都可以出城,入城,并且还要求明日商铺全都开门营业。一番安抚过后,人心稍定。今日一大早,留在城中许久的商旅,纷纷出城,在关中其他各县等待长安战争结束的商旅也蜂拥着进城。刘备的名声很起作用,刘备在攻下城池后并没有什么劣迹在天下传闻,商旅这些消息灵通之人深刻的知晓汉中王对长安城不会有出格之举,故而丝毫不计较昨夜长安还在发生战斗,这些商旅当中,又以蜀地商旅最多,最热情进入长安。“天刚刚亮的时候,很多马车商队就在街道上走动,在家里本来还欲观望的百姓,见到商旅队伍,很多就放下心来,到了街道上又见许多商铺开门,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也就更加放心出门。”
西市和东市在未央宫的北部,这里也是长安最大的百姓聚居地,不同于长安城其他地方多是宫殿或达官贵人所居区域的清冷、森严,这里最是繁荣,商铺众多。离开未央宫区域,越往北走,百姓就越来越多了起来。战争打了太久了,百姓们也同样提心吊胆,躲在家中能不上街就不上街,如今战争已经结束,长安城有所归属,各坊里长不遗余力的宣传,百姓们像是被憋坏了,突然能自由的出门了,还安全,一个个怎么不出门?赵经接着庞统的话也道:“百姓们知晓主公的仁德的名声,故而才敢短短时间就上街。倒是这些商人,很多都是蜀地来的,蜀地来的这些商人,又多是那些没落的世家豪强所属,他们的嗅觉很灵敏,就等着主公拿下长安,他们蜂拥而入,在长安购买地皮商铺……”赵经是生意圈里的人,这些年接触过的商人不计其数,其中接触过的蜀中商人更是甚多,对于他们的想法,赵经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口中的没落世家豪强,就是刘备在益州进行土改之后的地主们,刘备对于这些世家豪强并没有赶尽杀绝,赶尽杀绝的是那些身上有百姓累累血债的世家豪强们,对于那些有贤明,于百姓有恩德,名声非常好的世家豪强只是没收了他们的土地和一部分家财,并且准许他们经商。仅仅是被保留了很小的土地,还被迫将家族拆分,分成了无数小家,把精力脱离了土地后,他们就开始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经商上面。这个是刘禅的建议,想要让国家富足,商业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商业还必须要发达。还有更加一点重要的是,对比于割土地者的韭菜,割商人的韭菜更加容易。你要是割土地者也就是平民百姓太过于狠了,他们那是会反过来革你的命的,商人就不一样了。皇权社会中,商人地位很低,根本不可能出现垄断政治的局面。这一点刘禅信心非常的足。所目的就是让这些世家豪强来发展商业。刘备稍微一沉思:“城中很多无人房屋、地皮,还有城外无人所有的土地,以及城内外没有地契的土地、商铺、宅院,全都收归官有,让子乔讲这件事列为头等大事,等到土地和人口梳理完成,再谈治理,不过治理之事就需要崔州平来伤脑筋了。”
庞统道:“长安城的基础是好的,钟繇和张既两人不愧是能吏之名,两人一个治理长安,一个治理关中,都是井井有条,民生恢复快速,各地百姓逃难百姓也开始回归家乡。若是可以将钟繇和张既招降,有两人助力崔州平,长安可能在十年二十年后,有着过去长安的几分繁荣了。”
这个过去的长安自然是指的汉武帝之后的长安。三人并排行走,刘备居中,庞统和赵经在左右,走在街道上并不引人瞩目,刘备像是个有威严的官员,看其年纪,大概是已经退仕了。赵经则依旧是生意人打扮。庞统则是士人打扮。店铺开门,百姓们多是购买一些生活物资,也是顺便打探下如今局势的消息。今日西市,就更加热闹了,百姓摩肩擦踵,商贩叫卖不绝。“主公,西市当中贩卖所物,数之不尽,凡是能想到的就能在这里买到。西域的奇花异草,刀兵武器,凉州的战马牲畜,蜀中的蜀锦丝绸,应有尽有。”
赵经给刘备介绍着西市。刘备满意的点头,长安目前的人口甚至不及荆州江陵,更加不及成都,但是这个西市的繁华,却是刘备在几座城市当中见过的最繁华最大的。这里商品货物众多,各地商人都有,刘备甚至还看到了西域来的胡人,这些人成群结队的大量的收购蜀锦绸缎和纸张。“赵经,那是你的店铺吧?”
看到人群聚集最多的一家店铺,上面的旗幡写着孔明纸,刘备对赵经问道。赵经点头:“确实是臣经营了数年的商铺,今日也是开门营业了,那些人都是来拿货的商人,他们将会带着这些纸张去曹操的北方各州,那些胡人也非常喜欢这些纸张,他们将孔明纸带去了西域各地。”
孔明纸这生意是刘备自己家的产业,其实赵经这些年做生意所赚取的利润,全都是刘备自己家的,也就是甘夫人的,甘夫人在生意这一块,还是赵经的顶头上司。“这个城市更像是一个货物的集散地了。西域、凉州、蜀中的货物进入长安,然后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其他各州,其他各州来的商人则把他们各地的货物带入长安。”
赵经说道。刘备说道:“若是没有战乱,这里应该更加繁华的。”
庞统和赵经两人都点头称是,天下没有战乱,长安将会更加繁荣,其他城市亦是如此。三人到了赵经所说的那家白吉馍店铺,这店铺开在西市的东南侧,位置算是很偏僻了,几人绕了几个街巷才到达,看到店铺内还有门外的街道边都坐满了人,刘备也是大吃一惊:“这么多人?”
赵经笑道:“这家店铺可以说是名满长安。”
天网早就已经过来了探了点,给刘备三人安排了位置。三人席地而坐,店家伙计很快就给三人各自上了一盘白吉馍。两块白吉馍中间夹着腊汁肉,初看平平无奇,放置在案几上,闻到了白吉馍的烤香还有那腊汁肉的肉香,刘备食指大动。咬了一大口,馍香肉酥,肥而不腻,回味无穷,满嘴生香。庞统文人脾性犯了,文绉绉点评道:“腊汁肉、白吉馍为一体,互为烘托,将各自滋味发挥到极致,真乃美味也。”
刘备:“真他娘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