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的风很大,刘禅站在江边看着滚滚江水向东而去。这里临近入海口,江面宽阔,奔流湍急。岸边沙滩上的猪婆龙正在晒着太阳,在它们的旁边,白鹤在沙滩上散着步,姿态步伐极为优雅,临近江面的水塘中,有不知名形态与水牛有差别的动物泡在水中,有人告诉刘禅,这种水牛叫做兕,想来后世已经灭绝了,在水塘里还有犀牛这种大型动物,河面上波光粼粼,成群的河豚在光影中嬉戏打闹。犀兕麋鹿,鱼鳖鼋鼍,数之不尽,生态环境用刘禅的话来说,就是:好的一比啊。极为不和谐的就是远处传来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让人觉得惊扰了这一副原始的景色。那是锤子在捶打钉子的声音。声音很清脆,传的很远。老船工若是在这里,是可以从声音中就听出来,这是在为大船上铆钉。江东的造船技术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船厂在战争中亦没有受到破坏。船工一应如常,没有一个人跑了。毫无疑问的是,江东的造船技术比荆州的造船技术是要高一个档次的。江东水师的战败,不是输在造船技术上面,而是败在武器的威力上面。土改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刘禅要坐稳扬州牧,就要依靠着土改来笼络百姓的民心,也需要借着土改,重新制定江东的人口、户籍,一个土改就是刘禅彻底了解江东的过程,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粉碎江东过去的顽固势力,达到完全掌控江东的目的。一个土改是能解决很多问题的。整合江东的造船技术,这是土改之后刘禅最重要的工作了。至于什么打击世家大族,切割他们的实力,让他们分家之类的事情,这些在刘禅看来都是小事。没有向北开拓的心思,庐江郡被张辽暂时占着,刘禅也没有想着去打回来,其目的就是暂熄刀兵,用五万军队来维持目前江东的治安。“一条江水,隔绝了南北。这是广义上的隔绝了南北,如果按照温度和天气以及降水量来划分,应该是是淮水、秦岭一条线来划分南北。这是实际意义上的南北划分。因为北方和南方的气候还是差别很大的。怎么划分南北的问题,在衡山学宫讨论的很激烈,甚至有学生动手干架,发展着几十人的群殴。”
刘禅笑着对身边的马谡和陆逊说道。马谡对衡山学宫向往很久,只是在南中那消息闭塞的地方,鲜少能听到衡山学宫的消息。陆逊早有向往之心。“那后来还是淮水、秦岭一线分南北的主张是对的?只是,他们怎么解决的?”
陆逊说道:“其实很多书籍里就阐述了这个问题,我觉得没有什么好争论的,比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就是阐述的最好的南北界限划分的问题了。”
刘禅转过头对陆逊道:“若是问题都是靠这样的解决的,自然也不会发生争论,甚至衡山学宫都不会建立起来。衡山学宫的校训一直都是有着求真、求知的精神内核,尤其是科学一门,更是将实践出真知的教条时常挂在嘴里。”
“解决问题没有这么简单的。虽然古籍里比比都是证据,但那不是详细的数据,不是实地的考证,而依旧是无数代人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咱们从古至今,各种技术,就是太过于重经验了,所以导致很多技术失传了。科学不会再走这条路,于是那几十名参与斗殴的学生,各自背起行囊,两组人又分成若干个小组,分别在大江、秦岭、淮水进行了长达一年的实地考察、勘测,将各地的降雨量、气候环境、物种构成……全都整理成册。最终回到衡山学宫,当着全院两千名学子的面,宣布他们通过实地考证,确定了南北分界线就是秦岭、淮水一线,而不是大江。并且所有的数据都制作成册,放在藏书馆里给大家查阅。”
“经验有时候是会骗人的。但是数据不会。”
陆逊呆滞了一下,对刘禅问道:“那数百名从衡山学宫来的学子们都有这种求知、较真的精神吗?”
刘禅笑着道:“那倒不是,不过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熏染。他们并不都是投身在科学一门下的。我举的这个例子里的学生都是科学一门下,他们都是稀罕货,我可舍不得让他们出来在官场里摸爬打滚受污染。不过等到未来,科学一门兴盛了,人丁多起来了,自然是要让他们出来的当官的。”
“但是,科学的精神在影响着衡山学宫诸子百家的学生们。你知道吗,有个学子一家五六代都是正经的儒学世家,家里出过大儒。这个学生到了衡山学宫老老实实学习儒学学了半年后,说起孔子遇两小儿辩日的问题,就开始较真了,他很认同这则故事对自然现象的探求和独立思考、大胆质疑、追求真理的可贵精神。但他不认同这个故事只停留在教育人的意义上,应该真正的告诉太阳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关系,既然孔子无法解决,那是孔子的学问不够,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来解决。”
马谡很喜欢听这种年轻人的故事,这种勇气可嘉的精神马谡觉得很值得鼓励和弘扬,忙问道:“他成功了没有?”
“还没有成功,他没有算出我们与太阳的距离。但是他提出来了一个很惊世骇俗的观点。”
刘禅跺了跺地面:“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围绕着太阳运转的,太阳是在那里不动的,昼夜交替,不过是咱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在运转。”
刘禅笑着说道。这些理论,在陆逊和马谡看来,是非常的新鲜的,但在衡山学宫中确实一个并不新颖的观点。刘禅继续说道:“这个学说还关乎到很多其他学子提出的来的学说。比如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球形的,我们都是生活在球的表面……”“你们也不用惊讶,这种学说很多惊世骇俗的,甚至各种学问联系在一起,延伸出来更多的学问。他们不单单提出来,很多人打算亲自去实践。我所知道在上个月,已经有一批墨家学子和儒家、农家、道家、医家再加上科学,一批百人的弟子,沿着这条江一直往上游走,他们打算追溯大江的源头。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还打算对大河溯源。”
“今日在船厂这里,就给你们讲讲那个说咱们生活在这个球上面的这个事情。怎么才能证明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面,而这块天地不是天圆地方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需要去丈量这片土地。从东走,如果从西面回来,那这个世界自然是就是圆的了。但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海洋,想要证明这个猜想,只能用船只去航行。”
刘禅指着那个船厂:“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将属于官营性质的船厂、工匠全都进行统一整合的目的,因为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才能集结最优秀的人才,打造出来坚固、快速又庞大的船只出来。用我们的船只,在世界海洋中航行,完成一个改变人们世俗观念的壮举,这不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吗?”
“如果不说伟大,那就论小事。有了能在海面上能够遭受巨浪的船只,我们就能在海面上轻松航行,未来能通过海洋沟通南北,能与新建的建安郡(福建)通过海洋联系更紧密,能沟通交州,将交州的粮食通过海路运输到北方来,这不比走陆路损耗更低吗?”
“海洋不只是百年大计,更是千年大计。要征服海洋,只有坚固的船只。”
“当然,我们现在建造大船,还是为了战争,但是战争过后,我们这些积攒下来的造船技术,就能造福天下百姓。”
整个江东的官营船厂都被集中管理,成了了江东造船厂,另外荆州的船厂也进行了统一管理,名为荆州造船厂。两个造船厂下面下辖众多小船厂。刘禅是打算整合技术,造大海船,利用大海勾连交州以及未来的北方。现在海船对北方能造成的作用就是战争威胁。“我对海船倒是没有多大兴趣。不过我对衡山学宫兴趣很大,殿下什么时候准我假期,我去衡山学宫看看。”
马谡对刘禅问道。刘禅道:“有机会就去吧。现在起码你走不开,好好的替我把山越这个危急解除了。”
“山越非是一朝一夕的能平定的。”
马谡叫苦道。刘禅看着马谡说道:“对江河溯源,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吗?他们走过的那些土地,甚至从来没有人走过,他们要吃多少苦?想要证明这个世界是球的人,他不知道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但是他说要用一辈子去证明这件事。你在南中这么多年,觉悟还没有一个学生好吗?”
马谡被教训的没说话,陆逊看了一眼马谡,他觉得马谡还是太过于轻佻了,这股轻佻迟早让他出事的,只是陆逊没有提醒的必要。提醒反而会让马谡不欢喜,况且提醒是没有办法改变马谡的性格的。刘禅对马谡道:“好好干吧,虽然性子还是跟过去一样,但是你的能力却是锻炼出来了,现在唯能跟你比较的一个年轻人,也就是蒋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