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明一边逼近孟远,一边喝斥:“孟远!少在这转移话题!我们几个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马保照那事。你自己闯了多大祸,心里没数吗!”
这一说倒是把孟远给说糊涂了,他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向他靠近的四人,一边朗声问道:“我又不是你们几个,到处惹事闯祸。不会因为我揭穿了你们‘异食癖’的秘密,你们为了报复想往我头上扣什么大帽吧?!”
马保明哼了一声,拦住横冲直撞的几个弟弟,摆出一副很沉着冷静的样子说:“马保照的事情扯不清楚,暂时不在这里说了。但是你那天晚上趁乱打人,下了重手把我二弟亮子往死里打,人被你们几个打瘫了,这事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能躲过去了?!”
听到这,孟远可算搞明白了。这是把马保照的臭事放到一边,另辟蹊径,要把马保亮被打瘫的账算到他头上啊!现在连马家这几个吊儿郎当的崽子都学会讲策略了?还别说,那天晚上光线昏暗,要是马保亮一口咬定孟远参与下重手打了他,再寻几个沆瀣一气的小人,旁敲侧击地帮忙作证,对孟远来说这事还真有点麻烦。毕竟,马保亮这次被打瘫了是事实,人还在卫生院躺着呢。对方死咬不放的话,孟远要摆脱嫌疑,估计得比上次手表的事费劲一点。孟秋生两口子也是一听马保明嘴里说出这话来,脸上就有些冷静不下去了。孟秋生很明白,这事要是被坐实,麻烦可就大了!比上次那什么手表盗窃还要严重得多,负担无底洞的医药费不说,说不定孟远还得被关上半辈子!孟秋生没法再沉默,上前两步与孟远并肩站到一块,指住马保明几个,严肃地警告道:“你们再上前试试!上次你们就诬赖孟远偷你们什么破手表,这次又把马保亮的事赖到他头上。滚回去跟马庆仁说,翻来覆去就这么一招,让我都瞧不起他!看我不顺眼,叫他过来直接跟我斗!”
孟秋生在大马村虽然算不上块头特魁梧的那种,但发起火来,自有一股威严。在大马村,也有着不少村民打心里信服他。所以,他板着面孔一训斥,马家四兄弟脚步还真就不由自主地滞了一滞。还是马保明先反应过来,阴着脸说:“我二弟亮子现在还瘫在卫生院呢,他这辈子算毁了!这么严重的事,我们可没心情故意找碴,去诬赖谁。对我家来说,揪出打黑拳的真凶,给亮子讨个公道,就是头等大事!你们说我诬赖,可那天晚上就有人看见孟远上蹿下跳,混进去把亮子往死里打,你们以为抵赖就没事了?”
孟远冷笑:“谁眼瞎,我倒想听听他们看见了什么?”
马保明使劲向那四个愿意帮忙配合的人招手。那四人虽然已经不如刚杀过来时那么踊跃,但还是配合地走上了前来。毕竟,他们同马保明几个在某些利益算得上是一体的。平时,他们称兄道弟,受过马家一些恩惠,同马家几兄弟一起干过一些坏事,不可避免的,也就或多或少地有些把柄捏在马家兄弟几个手里。其中叫马锋的小子直接抬手指着孟远:“那晚是挺乱的。但孟远从我身边挤过去的情形,我还是记得的。他凭借个头高瘦,硬是挤到离马保亮最近的地方,直接从木料房捡起手臂粗的棍子,不要命地往马保亮身上抽,最主要就是抽了马保亮的两条大腿、膝盖!”
其实,这些说辞都是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对过几遍了。马锋先开过口后,另外三人也都开了腔,描述的过程跟马锋也都差不多。孟秋生见他们全都提前串好了说辞,气得眉毛直抖,连声骂道:“放屁,一派胡言!孟远当时看了两眼就离开了,多看下去他都嫌恶心,他会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去打马油子?”
孟远则直奔重点,盯住马锋那四个,目光又冷又锐利:“作伪证是个什么下场,大马村可是有先例的!人被利用完了,可没谁去管你们死活。马定风、马古墩那三个现在怎么样了?马庆仁一家是去看守所看过他们,还是想办法去捞过他们?你们想把人家当兄弟,可马庆仁家出卖兄弟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闻言,除了马锋外,其他三人都有些动摇,看向马保明。马保明赶紧劝说:“孟远的臭嘴能信?谁说我们不管马古墩几个的死活了?芝麻大点事,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放出来了!再说了,这次亮子被孟远几个打瘫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人还在卫生院躺着呢,公安都说了要全力追查打人凶手!你们几个帮着揪出凶手,不只是帮我们家,也是帮了公安的大忙,这是立功!”
为了哄住马锋四人,马保明灵机一动,连公安在追查的假话都编出来了。马保耀会意,也赶紧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公安说了,亮子被人打瘫,这事太严重了,比亮子自己身上那点事可严重多了。现在亮子还在硬撑着,一个撑不住,孟远这帮凶手可就是杀人罪,要吃花生米的!”
这一家子为达目的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在马保耀都开始咒马保亮去死了!马保明怕他继续瞎咧咧下去,连忙打断说回正题:“看到了吧?光在眼下,就有四位群众仗义执言,揭发孟远是打人凶手!如果你真没打,怎么不见这么多人站出来给你作证,说你没打亮子呢!”
马保明说着将目光扫向围观众人。那十几人果然连一个站出来替孟远说句话的都没有。孟远见状,倒也没多大失望。毕竟,那晚光线昏暗,场面也混乱,浑水摸鱼下黑手的人都包括谁,不好确定。没几个村民敢拍着胸脯,保证孟远没有参与打人。再说,眼下围观的十几个村民,也不见得愿意趟这滩浑水,为帮助孟远而得罪人多势大的马家。总不能指望村民们个个都是正直义愤、古道热肠!“现在没话说了吧?你是要自己配合,还是要被我们按在地上绑走?”
马保明提着绳子,又向前迈进一步。四兄弟,从四个方向,将孟远父子围拢在中间,下一秒就要动手绑人!孟远则是麻利地捞过两根烧火棍,顶头带有叉叉的那种,高度戒备地与四人对峙!村民们伸长脖子,紧张地观望着。一些胆子较小的村民,直接摇头议论起来:“孟远才躲过一难,迎头又是一难。这一次,他怕是躲不过去喽!”
“还是马庆仁一家够狠,恨上谁就是死咬不放。得罪谁还是不要得罪马庆仁的好。”
“听说马庆仁城里那些亲戚可老牛逼了呢!我估计吧,马保亮关不了多久就能出来,倒是孟远,半辈子得在牢里呆着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真要被马庆仁家给记恨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议论声全落进了孟远的耳中,他也不禁感慨,这就是世道人心!虽然村民中总不乏正直热心的好人,但也有很多人只会明哲保身,甚至遇事便成了随风两边倒的墙头草。挺身助危难、患难见真情,那毕竟是十分少见的,也是万分宝贵的。就在绳子伸向孟远,要将孟远五花大绑之时,一个响亮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住手!谁说没人能给孟远作证?我就能证明,那晚孟远根本没有动手打马保亮!”
循着声音,孟远抬头,望见一道同他差不多高的身影。那人一步一个脚印,毫无半点犹豫畏惧,直接向这边走来。无论孟远,还是孟秋生、吴月娥,都感到意外之极!孟远怎么都没想到,从村民中挺身而出、替他说公道话的人,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