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愣了愣,问:“村子里什么传言?”
亲戚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下去了,直接戳破了道:“你自己乱吃什么,自己就没点数吗?他们都说你一家子患上了‘异食癖’,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染上这种毛病呢!”
马庆仁可算听明白了!果然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只是没想到,那些话在村里传传也就罢了。居然没多久的工夫,就连城里亲戚都知道了!那帮嘴巴流脓、舌头长疮的村民,咋就那么多事,谁特么把话传到城里亲戚耳朵里来的?马庆仁越想越火冒三丈,关键这事,还真不好解释。尤其关于马保照煮粪吃,马庆仁就算照实说,也肯定会落个越描越黑!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那帮造谣生事、嘴巴流脓的狗东西,能说出什么真话来?你可千万不能把他们的话当真啊!”
马庆仁刚想往下辩解,亲戚直接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管他真的假的,其实没那么重要。关键你看,今天你们过来,我事先也不知道。家里啥准备都没有。饭我就不留你们在家吃了。”
“晚上你们肯定还得赶回家。时间也不算太早了,你们回去得趁早点,要不然晚上走山路,坑坑洼洼的,摔着了多不好!”
这逐客令已经下得相当明显了!加上在大女儿马菊家被亲家母轰出来那次,马庆仁已经连着被下了两次逐客令,脸上的哀痛与无奈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马保晖却不一样,他就像没听明白亲戚的逐客令一样。听到亲戚说事先没怎么为他们准备好菜,他立即抢着道:“没关系!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我们不挑的!”
那股傻劲,把马庆仁听得脸都没处藏了!亲戚也对马保晖的厚脸皮表示相当无语,语气变得不阴不阳地道:“那可不是。你们家口味太独特,我肯定做不出来!”
这话就算马保晖没听懂,马庆仁至少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不就是明摆着,相信了村民们的传言,认定马庆仁一家独特的“异食癖”爱好吗?!就算是多年的亲戚,马庆仁也实在忍受不了了!要不是转念想到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马庆仁真就当场翻脸了!可他不能翻脸,只好强自笑着,证据缓和地对亲戚说道:“吃饭不重要,我就来城里看看你们,没打算留这吃饭。但是,情况是这样。最近家里几个小子都不省心,尤其亮子不小心摔伤了,伤有点重。手头实在是缺钱,你看能不能借我几百块?你放心,几个小子都是好劳力,等伤一好,这钱一定会还上的!”
亲戚再次对马庆仁的勇气表示佩服!谁见过拿一袋掺了粪的薯片,就敢开口向人借钱的?而且一借,就是好几百。马庆仁虽然以前也常来城里占便宜,但都是些小便宜,亲戚们能给也就给了。可这次张口就要几百,真敢要!亲戚翻腾半天,直接翻出三十块钱,扔给马庆仁:“就这些,再多一分都拿不出了!不嫌少的话,你拿去救个急。嫌少的话,我就收起来了。反正我们家最近本来也缺钱!”
马庆仁本想埋怨太少,可听到后面那句,赶紧二话不说,捡起了钱。临走,亲戚还把那半袋薯片丢了回来:“这个留着也是得扔。只有你们家能够吃得惯,别浪费了,带回去慢慢吃!”
马庆仁想了想,丢掉确实浪费,加上父子俩肚子也真的饿了。于是,背着半袋子薯片,父子俩手里一人捏着一块臭薯片,一路啃,一路走着。到了下一位亲戚家,马庆仁才发现,前一位亲戚算客气的了。后边这位亲戚连门都不打算让他进,站在门口,用关切的语气对马庆仁说道:“听人说,你们家得了‘异食癖’,舍不得去医院治?”
“那怎么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治不治得好,一定得去医院看!”
“我这有二十,也是手里全部的积蓄了。你既然来了城里,拿上这钱,快去大医院看看!”
“我就不留你进屋了,不耽误你们看病!”
“呯!”
马庆仁:“……”看着被果断关上的门,马庆仁默默揣上亲戚刚给的二十块,转身与小儿子重新走上了大街。每家打发他那么一点点。这会儿,马庆仁有那种在城里讨米要饭的感觉了!接连去了好几家亲戚家,最后“借”到手的钱,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加上女婿邹向阳给的两百。这趟进城,总共也就七拼八凑地弄到两百多块钱。这离马庆仁原本的宏伟目标,隔了个十万八千里。这点钱,光是还欠李老栓的一千块赔偿金,就远远不够。到时要真赔不上,法院与公安可就直接上门“强制执行”,连房子都收走,一家人住山洞去?!更何况,一家人这么多张嘴,还指望着他从城里弄回钱,回去买吃的呢!马庆仁心底最深处,那个摇摆了很久的隐秘念头,终于再次蹿了出来。“小晖,你自己先搭车回县城,然后走回村去吧。”
马庆仁突然开口,低沉地吩咐马保晖。马保晖带着疑惑,试探问:“爹,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马庆仁点了点头:“爹再想想办法,反正一定能筹到钱,明天拿回家去!”
马保晖一拍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朋友在城里?那好啊!反正也不差这一天。我跟你一起去找那朋友,明天咱一起回村,不就得了!”
马保晖担心这个点回去,搞不好要一个人摸黑走山路。再说,前边几家亲戚家都没蹭上饭,他还指望着能在哪个亲戚朋友家蹭上一顿香喷喷的好菜好饭。不料,马庆仁的火气冒得格外突然,也格外莫名。甚至可以说火得怪邪乎的。他突然脸就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巴掌掴过去,吼道:“叫你滚回去就滚回去!要是你真想留城里,干脆老子打断你的腿,留在这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马保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让父亲如此光火。不过跟着留下来是肯定不成了。马保晖委委屈屈地接过几块钱,自行离开了。马庆仁眼见儿子彻底走远,这才转身,拐弯。向着城里的黑市方向悄然走去!他的手,探向了身上背着的另一个帆布挎包。那里面装着天大的秘密,就算是他的儿子,也绝对不允许窥见这样的惊人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