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陈铭便是不抬头亦知晓,正是空境!没想到今夜他竟然亲自出手,凌无真人所言果真不错,今夜是个九死一生的局。看两人所为,空境竟是将计就计,在此埋伏。然而陈铭心中却仍旧是不解,赵通的家人以及一众将士的家人全都在自己手中,他怎么会反过来帮空境?难道就不怕自己一怒浮尸千里,牵累他们的家人吗?众多谜团在陈铭心中全然无解。然而此刻的情景,根本不容他多想,周遭乱石与利箭的声音不断落下。亮堂的火光,让人无处遁形,只能成为一个个的活靶子。身旁何秩与武震相继出手,为陈铭挡下四周落下的利箭。“陛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山上这些人不消灭,我们很难走出去。”
“他们早有准备,我们一路奔逃,根本无法甩开他们。”
话一出口,武震立即领会何秩的意思,抬手挥开身旁的一只利箭,转而请命:“陛下,末将留下,在此断后。”
当前情况,唯有舍出一部分人,在此抵挡,才能为众人赢得生机。容不得片刻耽搁,陈铭旋即应声:“留下一半人手,随你调遣。”
“陛下放心,交给末将,您只管随着何将军离开。”
武震勒马掉头,举刀高呼:“随我冲,杀光这些逆贼!”
“冲啊!”
众兵士分作两拨,一半的人马从谷中呼啸而上,向空境呼啸而去。密集箭雨中,众人依旧冲上山峰。两方人马混战,空境错失最佳跟踪陈铭的机会。他身影若鬼魅一般,向谷口追去。“别理他们,追,抓住陈铭!”
“法师,不行啊,这些人手里太凶狠了,根本不放咱们离开。”
后一句手下的声音隐没在战火中,空境并未听得,带着两名手下一路追出。眼见着逃离的大军近在眼前,空境只觉胸中快意,当即张弓拉箭,朝着陈铭射去。铎!伴着一阵狂妄的笑声,陈铭身后射来一道利箭。“陈铭!你死定了!这天下今日就是我空境的了!”
眼见着利箭便要射入陈铭肺腑,站在山巅的三人激动的手脚颤抖。“法师,成了!恭喜法师!”
话音未落,却忽见前方一道身影似风一般从陈铭身侧闪过。一柄白色拂尘飘然挥过,轻飘飘,却似有千钧之力,瞬间将箭矢包裹,“啪嗒”一声,箭矢跌落在地。空境三人未尽的欢呼声,顿时卡在喉中,不可置信的看向手持拂尘之人。只这么一瞬的时间,陈铭脚下的马已经又飞奔出很远距离。若是此刻再不追上去,恐要永失良机!“追!给本座追上去!”
然而一声令下,身后竟是空空如也。空境黑着脸转身,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尽数被缠留在山巅上。这么来回错失时间,已是失了先机,空境手起刀落,飞入混乱的队伍中,手起刀落,大开杀戒。武震满身鲜血,见到陈铭安然离去的身影,释然一笑,旋即带人向外撤。“走!”
众人且战且退,然而两方人马不相上下,岂能轻易逃脱?空境手中鲜血洇染,面上也是温热的鲜血,哪里还有温润如玉的法师形象,倒是更像地狱归来的邪魔。他咬牙切齿的盯着陈铭离去的方向,愤愤甩手,长刀落入地中寸许,旋即向江城走去。……晋城,郡守府外,谢兴言及一众县尉步履匆忙的迎出府门。“陛下!陛下可还安好?”
陈铭周身气势骇人,面色阴沉沉的,脚步沉重的踏入府中。众人将目光落在何秩身上,却见他摇摇头,深深叹气道:“赵通叛变,我等皆遭埋伏,险些全军覆没。”
“武将军留下断后,生死难料,但只怕凶多吉少,才为我等挣出一线生机。”
郡守杨青愤而随众人入府。“可恶至极!赵通这厮竟敢叛变!”
“亏得陛下仁慈,不计较他们叛变之过,他们竟敢反过来与空境那厮联合,简直罪该万死。”
手下一众人也是意难平,顿时对赵通大骂出口。忽而一人提议道:“既然赵通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要我说,留那些妇人何用,到不如直接杀了。”
“然后将尸体倒挂城门,让赵通看看,与我们作对是什么下场!”
“以他的亲眷挂在城上,就不信无法震慑这些逆贼!”
话音一落,顿时引来周围人的赞同。“说得对,对这些逆贼,绝不能心慈手软!”
不料陈铭却摇摇头,沉声道:“不。”
“何秩,带那些家眷过来。”
众人噤声,不知陈铭何意,何秩则立即下去通传。入门之前,一众家眷已然将赵通等人的行为了解的一清二楚,有脾气火爆的妇人,竟当场骂骂咧咧进了堂中。一见陈铭,众人立即朝着陈铭跪下,涕泗横流。“陛下恕罪。”
岂料陈铭倒是十分平静,拂手道:“平身。”
“他们所为,与尔等无关。”
“如今你等既已得救,也该早日与佳人团聚,朕现在便遣人送你们归去。”
“何秩,派一队人亲自护送。”
众人听得陈铭的话,愣神之后,纷纷朝着陈铭叩首。“陛下大恩,臣妇羞愧难当,归家定当好好劝说官家,多谢陛下。”
陈铭挥挥手,待众人离去,才靠坐在椅子上,抬手捏了捏额心。……却说江城,赵通大帐中。“官人,您实在是糊涂啊。”
“分明是这臭和尚派人掳了我们,您怎还狼狈为奸,是非不分,为这和尚卖命呢?”
“连我都晓得的道理,我不信您会不懂,你们今日所为,险些酿成大祸,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啊!”
“官人,你好好想想吧,我虽不能左右战事,但最起码的忠君爱国,礼义廉耻还是晓得几分的,若您继续为虎作伥,莫怪我六亲不认,继续与你为伍,我真是羞愤欲死。”
王念秋护着小儿,周身气势凛然的站在赵通面前,气呼呼的就差指着赵通的鼻子大骂出口。赵通看着完好归来的妻儿,仍有几分不可置信。但听这样一席话,却着实让他汗颜。他深深叹了口气,满是沉痛道:“倘若有机会,谁不愿忠君爱国?谁愿与狼为伍?”
“那空境可恶至斯,以毒酒逼迫为夫就范,倘若不按他说的做,恐怕你如今见到的,就是一柸黄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