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王振二人不敢发一言,但听闻此罚,额头冷汗已是涔涔而下。寻常人犯事,乃有十军棍,是为惩戒之用,若行为更恶,至多三十,便能让人皮开肉绽,永生难忘。而五十军棍,如若在军中执行,基本等同于死刑。如今陛下竟要以最严厉的军棍施行,这惩处不可为不重,甚至都要触及他们二人性命。但纵容手下实在算不上大错,毕竟并未造成伤亡。其余大臣们闻及此言,一时眉头紧皱,左右相顾之后,纷纷朝着陈铭拱手:“恳请陛下开恩,武统领与王统领乃是京中守卫中的精英,多次跟随您出生入死,如今也并未危及百姓性命,有三十军棍已是足矣。”
“是啊陛下,五十军棍下去,怕是他们二人性命不保!”
“还请陛下看在他们二人多次奋战的份上,可以饶他二人性命。”
朝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祈求声。连谢兴言也稍觉惩罚有些严重,他摇头叹息,但却并未上前求情。陛下若是决定一事,岂有轻易改动的?果不其然,陈铭拍案而起,“一码归一码,有功自然该奖,有过自然要罚。”
“即为统领,自该担当统领之职,约束手下,爱护百姓,而今你们明知故犯,还不思悔改,未直接处斩已是手下留情!”
“处斩”二字一出,立时骇住了大臣们。平和许久,倒是让大家忘了,陛下万事以百姓为重。此一行,乃是对民心的极大伤害,确实如陛下所说,未曾处斩已是手下留情。想通这一层,大臣们个个噤声。“来人,押到击鼓台施刑!”
说完陈铭便大跨步向外走去,在一众官员的注目中离去。大臣们摇头叹息,颇为复杂的看向武英二人,随后也紧随而出。……宫门外,击鼓台。“陛下真是个大好人啊,那些个黑心窝子的大官们不管,陛下却亲口下令,为我刘三主持公道。”
“刘三,真的假的?这不是我的幻觉吧?你不是被那些官兵们带走了,竟然还好端端的没出事?”
“这还能有假?我刘三以性命保证,陛下亲口所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我刘记酒楼被强硬赊账的银子陛下全数还给我了,顺带还有补偿,这可是天下独一份啊。”
“果真如此!这么说击鼓台当真能用?那我们被欠下的银子也有救了!当家的,咱们莺儿是不是就能从官爷家里要回来了?”
刘三将宫中一番见闻悉数讲与众人。完好无损甚至还拿回了该得的银子,顿时让众人燃起希望的火苗。“或许,我们也能敲响这击鼓台诉冤!”
有人一提议,众人纷纷看向击鼓台。恰在此时,宫门大开,内里传出一道洪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陛下竟亲自来了这击鼓台!“赤羽营和神风营众多兵者不守军纪,欺压百姓,统领武英与王振未能严厉管束手下,致使他们多次侵扰百姓,实乃大罪!”
“今日就请众位作证,朕亲自监刑,他二人每人五十军棍,以示惩戒。”
威严的声音传遍四野八荒,百姓们纷纷仰头观瞻。一片寂静之中,武英二人被拉到台上。沉重的军棍打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声声落下,百姓们先是震惊,而后便阵阵欢呼。“陛下英明!”
又听陈铭接着说道:“如有余款未清者,可取账簿前往京兆府责令他们归还。”
“至于有其他冤情者,可再次上述京兆府,倘有怠惰不予办理者,可击鼓鸣冤,朕定亲自处理!”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落下,终于为百姓们打下一剂强心针。“有陛下这话在,我们这就回去拿账簿去!多谢陛下!”
百姓们纷纷跪恩,又兴奋的奔向四方。一事既成,陈铭拂袖转身,昂首阔步向宫中走去。留下身后一众官员,听着前方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心中满是忐忑。陛下说过,有三日的自检时间,倘若错过这个时间,被百姓们报上去,那可就不止罚俸这么简单,或许与眼前这二位同样下场。若是现在前往认罪,还能从轻处罚!一番挣扎,大臣们争先恐后向宫中奔去,生怕落后一步。一个时辰后,议事殿。一众大臣们战战兢兢的跪在下首,大气不敢喘一声。陈铭细细翻阅着手中的奏折,“徐卿,你说说吧。”
“禀禀禀陛下,微臣身处吏部,手下兵众乃有数十,掌管每年各个地方的税款,账册呈报之后,便在其中改动些许。”
“待户部的银子调拨下来,微臣连同周遭十多人共同分下这其中的差额。”
陈铭翻阅奏折的手顿住,“户部的银子乃是官银,都有印记,你们怎敢直接贪污?”
“这这,微臣嗜赌,城中赌坊皆有钱庄,可以从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银钱。”
“微臣知错,求陛下开恩,近来总计贪墨三千两银子,微臣愿如数奉还,还请陛下开恩。”
陈铭眸光微眯,破有深意的在众人身上掠过,随后又拿起手中的奏折。此人乃是贪污国库银子,长年累月三千两,而其他奏折中,则是层出不穷的计俩。譬如挪用国库银子,加收所在地区的税银,与商行联合共谋朝廷的银两,种种技巧,真是让人眼花缭乱。这还仅仅是冰山一角!今日在宫门处的所为,当是震慑了一部分人,但仍有拒不悔改,至死顽抗者,足可见这偌大的朝廷,到底有多少蛀虫存在!虽外无战事,天下太平,但若是长此以往,必定民不聊生,对大夏的危害怕是也不次于战争。借着这次机会,也该好好理一理这朝堂的作风了!陈铭深呼一口气,放下奏折。“尔等身处朝堂,原当为民挺身,却有如恶臭的蛆虫一般,见缝插针,处处搜刮民脂民膏,实在是该杀!”
跪在地上的众人只觉额头冷飕飕的寒息飘过,帝王之怒,恐不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