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前浪后浪 王则眼见摆脱不了,于是只好转头对那名叫梁黍的中年儒士尴尬笑道:“原来是梁师弟,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两人居然是师兄弟。 “老王,你叫王元就?”
朱善凡好奇道。 “我师兄表字元就,你们不知道?”
梁黍感到有些好奇,心想师兄的朋友们,怎么连师兄的表字都不清楚? “山沟沟里头,还要表字干嘛?记住我姓王,就是一个小小的吏目就可以了!”
王则似乎显得有些不开心,话里头十分冷淡。 梁黍咧嘴一笑,指着王则打趣道:“师兄你的脾气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呀!我和你出于同门,虽然我的学业成就比你要高,更比你早了那么些年中了举人,继而又连中了进士,更比师兄你早了那么些年入仕为官,就算是当的官也比师兄你的官大许多,但是你毕竟还是我的师兄,你我的师兄弟情谊,无论如何,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啧啧,这哪是同门师兄弟见面叙旧?这明明就是满满的凡尔赛疯狂输出。 王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肺都快气炸了。看得出要不是众多人在场,他一直隐忍不发,要不然的话,恐怕直接就要暴跳如雷了。 朱善凡一听到这里,就都完全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两师兄弟,师弟比师兄学有所成,师弟还比师兄在科考场上更为顺利,而且师弟还比师兄更早入仕当官,就连当的官也比师兄更高。这也难怪身为师兄的王则,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师弟之后,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而且,朱善凡也还记得,王则当初正是因为中了举人之后,又多次参加科考,却依然没有成功考中进士,这才不得已以举人身份入仕当官。可十多年来,却一直就徘徊在吏目这一九品芝麻小官职上,根本就没怎么升迁过。 换了我,我也感到屈辱!根本没脸见人呀!原来平素里,常常自以学识渊博著称的王则,实际上在他们学校里、在他的师弟面前就是个学渣。 朱善凡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阵暗笑。 他也总算明白了,刚才王则为什么说他的后浪来了。 敢情这个后浪,真的把前浪给拍到底了。 前浪推后浪,直接拍死沙滩上! 陆武、周韬他们听完之后,也搞明白了事情原委,忍不住纷纷相视一笑,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老王混得那么差!”
“他来团山堡之前,就已经做过十年的吏目!”
“啧啧!难怪……” “小声一点,老王发起脾气来,比咱们百户大人还可怕!”
“也的确丢脸!”
就连慕容云巧,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王则脸色阴沉,一脸眉头紧皱道:“行了行了,知道你的学业和成就比我更有所成,作为师兄我也替你高兴!对了,你怎么会跑到宁远城来?”
王则得赶紧岔开话题,要不然的话,他以前在朱善凡他们面前装的杯,恐怕都要被他这个梁师弟全都给捅破了。 其实梁黍和王则,过去一直是非常要好的同门师兄弟,一起寒窗苦读,一起参加科举考试。 可偏偏梁黍的才学,远胜于王则,运气也好到爆棚。 他们共同参加了院试,一起中了秀才,这时候两人的起步是相同的。 可后来到了乡试的时候,梁黍中了,王则落榜了,而且王则后来还连续考了好多年,这才中了举人。 可一转眼,人家梁黍没过多久就参加会试、殿试,一路过关斩将高中进士,并开始步入官场。而王则却还在会试当中徘徊,一直过不了会试这一关。这一下子,两人的差距就更为拉大了。 更让王则愤懑的是,梁黍中了进士以后,还抢先一步迎娶了师父的宝贝女儿,那可是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春风得意马蹄疾,简直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而王则,在经历多次考试失败之后,只好由举人入仕当官,还一当就当了十多年的九品芝麻官。 两相比较之下,王则自认为才学高过梁黍,可偏偏情场官场双双失意,这让王则郁闷了十多年,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师兄呀!你怎么还没想通!”
梁黍摇头苦笑,收起了刚才那玩味的笑容,他瞥了一眼朱善凡身上的官服和补子,接着一本正经的先向面前官职最大的朱善凡,恭手作揖自我介绍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名黍,五谷稻黍的黍,字元谷,官至正四品兵备道,如今赋闲在家,和我好友前来宁远,散散心走一走。”
“呀,原来是梁前辈……在下有失尊敬,失礼了失礼了!”
朱善凡一听,赶紧回礼拱手作揖。 眼前的这位梁大人,虽然身穿布衣儒服,可人家毕竟当过兵备道。明朝时在边疆及各省要冲地区,设置有整饬兵备的按察司分道。兵备道道官通常由按察司的副使或佥事充任,主要负责分理辖区军务,监督地方军队,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 先别说武官和文官之间的级别差异之分,光就说这品级,人家这姓梁的前辈,就已经高了朱善凡好几级。 至于和王则一比,那也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正四品,一个正九品。因为起点低,王则就算努力干到老,估计也突破不了八品,难怪王则满脸不悦。 虽然梁黍如今是赋闲在家,看似没了官身,可这些人的能量其实却十分了得,搞不好没过多久,人家就官复原职或者高升了。 “如今我没有官身,年轻人你也不用太客气!”
梁黍摆摆手,一脸和蔼可亲。 “前辈,我叫……”朱善凡赶紧先介绍下自己,可没等朱善凡说完,早就等不耐烦满脸不悦的王则,直接打断道:“他是我团山堡的百户,姓朱,名善凡,这些是他的随从,介绍完了之后,就各走各的吧!”
王则一刻都不想再多待下去。 “老王,人家都说同门情谊是非常深刻的,我怎么就觉得你特别讨厌这位梁前辈呢?你是不是见到人家的学业和成就比你高,所以你才不开心要避而不见?人呀,心胸不能那么狭窄,毕竟情谊所在,还是得念及旧情!”
朱善凡明知故问,调侃笑道。 “臭小子!胡说八道!”
王则猛地瞪了朱善凡一眼。 “师兄!瞧你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又臭又倔,这样今晚我做东,我们入城以后,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梁黍摇头苦笑,但仍然是一脸毕恭毕敬,向王则拱手作揖邀请起来。 王则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在众人面前,也只能表现的一脸大度和无所谓。 “去就去,不过我先说好,这一顿饭是你做东,我勉强为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帮我们都安排好住宿……至少要七间上房!”
王则坚持了他最后的倔强。 “好好好!请师兄放心,也请诸位放心,今晚我做东,一切都安排妥当!”
梁黍微微一笑点点头,他对这位师兄还是很有感情的。 王则说罢,面无表情。 反倒是朱善凡他们,哈哈一笑,齐刷刷的给王则伸出了大拇指点赞道:“老王好样的,今晚的吃喝和住宿都被你给解决了!”
“师兄,你除了脾气没改,这抠抠搜搜、喜好占便宜的习惯,还是一点没变呀!”
梁黍话音一落,众人当即哄然大笑起来。 “梁黍,这是你的朋友?”
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一名同样是儒士打扮,但是肤色却十分黝黑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带有岭南方言口音的官话,背着手缓缓来到梁黍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