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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83 寒光乍现(1 / 1)

过了两日,等脸上的伤口稍微消了肿,叶碧君换上一件十分不起眼的衣裳,带上巧意从侯府后门悄然出了府,朝南市的方向走去。她们一路走,一路谨慎的朝四下里看看,确认身后有没有人跟随。如同那一日一样,两人绕着青古巷走了三圈,这才迈进了凌音阁里。凌音阁是一家胡人所开的乐坊,木架上摆放着胡琴、二胡、琵琶等乐器,乐师与小厮统一穿着胡服,坐在椅子上咿咿呀呀拉着琴弦,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十分浓郁的西域风情。从红莲坊到凌音阁是中原与西域的跨度,这荣华楼到底是做什么的?叶碧君正疑惑着,有人走上前来问:“二位姑娘,不知是来买乐器,还是请乐师的呢?”

叶碧君和巧意互看一眼,说道:“你这里除了乐器,可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买?”

“姑娘指的是什么呢?”

从衣袖中露出半个铜制九瓣莲的信物,叶碧君道:“什么能让我变得荣华富贵,自然是买什么。”

那人看到了那片九瓣莲,脸上笑意加深,说:“荣华富贵非是借助外物,岂是那么容易能够买的,姑娘怕是进错了店吧?”

恩?难道巧意跟错了人,选错了地方吗?叶碧君内心十分疑惑,却又不想就此放弃,又说:“谁说不行?一生荣华,富贵天定,不尽人事,又以何顺应天意?”

“姑娘所言有理,不过小店怕是卖不了姑娘所要的东西。”

那人说。卖不了,而不是没有,他的意思难道是说,他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荣华楼吗?叶碧君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那你可知道在哪里能够买到那样东西?”

“姑娘,您看我们凌音阁内有如此之多的乐器,不想买一个回去讨情郎欢心吗?”

那人顾左右而言他。叶碧君十分着急,她脸上的伤反反复复已经快折磨了她近一个月了,再找不到荣华楼的踪影,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这里的乐器我今日全买了!如此,你可以告诉我该去哪里找了吧?”

叶碧君怒道。“不想姑娘如此阔绰,果然是追求荣华富贵之人。”

那人笑得十分爽朗,“请姑娘随我来。”

赌对了!叶碧君喜不自胜,快步跟着那人朝凌音阁深处走去。凌音阁内部与红莲坊一样构造复杂,他们穿过一间间相互连通的屋子,进入隐藏在书画之后的密道之中,一路拾阶而上,来到了凌音阁的顶端。叶碧君面前是一道门,门内有流水一般的琴音传来,那琴音宽阔苍凉,与方才刚进入凌音阁所听到的截然不同。那人上前敲了敲门,道:“大掌柜,有故人来访。”

琴音并未停止,却有一个叶碧君和巧意都十分熟悉的嗓音响起:“请进吧。”

推开门,叶碧君和巧意一同迈了进去。只见门内,一个身着墨绿长衫的男子坐在案前抚琴,他年轻俊朗,器宇不凡,正是之前在红莲坊担任掌柜的季鸿波。手指轻抬,按住震动不已的琴弦,季鸿波抬头看向叶碧君,笑道:“许久未见,叶姑娘近来可好?”

叶碧君见到他像见到了救星一般,两步上前,掀开脸上的面纱,凄厉地道:“季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我!”

她的脸上的伤疤又红又肿,可怕至极,而季鸿波看着面色竟是丝毫未变:“叶姑娘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还不是我府中的那位小贱人!她使计让我中了‘牵丝木偶’,害我在中秋宴上大出洋相,划伤了自己的脸!季先生,我脸上这伤已经伤了近一个月了,可伤口总是不能愈合,每到夜里还奇痒无比!再这样下去,我的脸怕是要溃烂流脓,再也好不了了!”

叶碧君惊慌地爬上前,伸手去抓季鸿波的衣袖,“季先生,你快请楼主帮我看看,我体内是不是还留有‘牵丝木偶’的余毒?求你们快帮我解毒啊!”

“叶姑娘莫慌,‘牵丝木偶’只要解除了操纵者与中毒者之间的牵连,毒便会自动排出体内,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季鸿波虚虚的将她搀扶起来,“叶姑娘脸上的伤,怕是另有玄机。不知叶姑娘最近都用了什么伤药呢?”

得知“牵丝木偶”不会留下余毒,叶碧君松了一口气,随后道:“我一直在用陛下赐下的芙蓉生肌膏涂抹伤口。对了,还有西域传来的一种叫做‘精油’的治伤神药。”

“精油”?这个名字让季鸿波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好笑。这个叶碧君也真是倒霉,接二连三的中了柔儿制出的毒,柔儿的毒那样古怪,能好得起来才是奇怪了。“这两样东西叶姑娘可还有?”

“芙蓉生肌膏还有一些,‘精油’前几日已经被我用完了,如今只剩一个空瓶而已。”

叶碧君匆匆说道,连忙让巧意将芙蓉生肌膏和装着精油的琉璃瓶拿出来。季鸿波对着那装着精油的琉璃瓶看了半天,随后笑道:“叶姑娘请稍等片刻,待我将这两样东西呈给楼主看,再给叶姑娘答复。”

他说完,便转身向后走去,推开了墙上的一扇暗门。暗门连接的又是另一个密室,密室内,叶迎柔紧握着曾经被她送到叶翩然手上的琉璃瓶,问道:“姬临川,你确定她是一个人来的,身后没有人跟随吗?”

她的身侧,姬临川冰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好。”

叶迎柔吐出一口气说。虽然姬临川已经顺利的销毁掉死士身上的属于荣华楼的印记了,刑部那边也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可她并没有感觉到轻松。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能够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暗处盯着她,可每一次问姬临川,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结果。也许真的是她多心了吧,毕竟荣华楼悄然转移到这里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可叶碧君居然还是找来了,也不知道是叶碧君运气太好,还是他们荣华楼运气太差。从袖中取出“精油”的解药扔到季鸿波怀中,叶迎柔没好气的说道:“你把这个给她,告诉她每日涂抹在伤口上,就能止痒了。”

“只是止痒而已?”

季鸿波问。“我当初做出那个东西,就是想要叶翩然脸上的伤永远也好不了,叶碧君她自己愚蠢,中了叶翩然的套被折磨到如今这个地步,能怪得了谁?”

叶迎柔冷冷的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她止痒的解药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当初听叶言勋说起叶翩然将“精油”转送给叶碧君的时候,叶迎柔就知道叶翩然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叶翩然不可能会避得开“牵丝木偶”,更不可能指使叶碧君在中秋宴破坏她与哥哥的计划。也许叶翩然脸上的伤早就好了,她戴着面纱,不过是做伪装,迷惑他与哥哥罢了。微微眯起眼睛,叶迎柔眼神变得十分阴狠。若不是她现在被刑部的人紧盯着分身乏术,她定要派人到叶翩然身边调查个究竟!季鸿波出了密室,将解药交给了叶碧君,笑道:“这是楼主特地为叶姑娘调制的解药,与伤药一起用,不出两日就能让伤口止痒,并且完全愈合。”

叶碧君大喜过望,塞给季鸿波许多银子,说:“请季先生替我谢过楼主!楼主的大恩碧君没齿难忘!他日若荣华楼有需要碧君之日,碧君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山海客栈,淳于炀站在某间客房的窗前,亲眼看着叶碧君从凌音阁里离开,渐渐没入人群中再也不见踪影,目光愈发深邃起来。叶碧君满脸焦急的来,欢天喜地的走,这样的反差让人不难想到她在凌音阁之中都遇到了什么。看来夜苍穹获得的消息不错,荣华楼果然就藏身在凌音阁。发现荣华楼的踪迹,淳于炀并未贸然潜入内中查探,而是每一日都来到凌音阁对面的山海客栈,观察着凌音阁的动向。逐渐的,他发现凌音阁每隔三日便会有一辆马车停在后门处,那辆马车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每当它到来时,凌音阁内外的戒备都会格外的森严。能让凌音阁……不,是荣华楼如此保护的人,想必在荣华楼内十分有地位。这个人,不是荣华楼的楼主,就是与荣华楼楼主关系匪浅。心知这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在某个密云低垂,秋风四起的夜里,淳于炀孤身一人,悄然跟上了那辆趁夜离开凌音阁的马车。呼啸的风声被滚动的车轮碾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渗人。叶迎柔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外随风飘动的帘布,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今夜这风来得很是凶猛,想来怕是要下雨了,也不知许府里的下人们有没有记得帮她将晾晒在院中的那些毒草收起来,若是被雨淋了……车轮忽然碾到一粒石块,车身轻轻一震,外面倏然传来姬临川寒冷至极的声音:“小心,有人跟随。”

有人跟随?叶迎柔心下骇然,不由向后缩入马车角落里:“不论是谁,杀了他!”

“是!”

姬临川应道,纵身一跃,没入了黑夜之中。姬临川动身的那一刻,淳于炀就已经有所察觉,他面色一寒,脚步迅转,电光火石间抽出腰中软剑,缠在悄无声息朝自己喉间袭来的银光之上,以内劲向一旁甩去。夜色之中,一个形如鬼魅的身影被他这招化劲甩到了对面的屋檐上,随后双足在绿瓦上轻点,提着手中银钩再次袭来。淳于炀不敢轻敌,凝神致志地应对着姬临川密不透风的攻势。银钩与软剑不住交锋、碰撞,银光乍现的瞬间,映照出对方冰冷无情的鹰眼。不过瞬息之间,两人便过了数十招。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淳于炀想要追踪的那辆马车却是越行越远,彻底融入了夜色中。淳于炀心上一凛,意识到此时不追将来恐怕就再难找到与荣华楼有关的线索,当即加快了手上动作,用软剑整个削掉了姬临川的右手。姬临川惨叫一声后退两步,断手带着银钩应声掉落在地,淳于炀转身想要趁机去追那辆马车,谁知却倏然感觉到有破空声朝他的背心袭来。他旋身险险躲过了姬临川射来的暗器,却不想迎面撞上了跟随暗器袭来的白色粉末。此时再躲已是来不及,淳于炀连忙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将那粉末吸入体内,然而但当那粉末落在他脸上时,他的双眼却发出一阵宛如烈火灼烧般的剧痛,眼前立即变得一片黑暗。视线受阻,淳于炀沉稳的气息瞬间变得紊乱。姬临川见状,抽出腰间淬毒的匕首,朝着淳于炀心口狠狠刺去。多年在战场上练就的危机感让淳于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身子向后一沉,在那匕首避开他的心脏扎入他的体内的瞬间,他也将所有内劲都汇聚在掌心,用力击在了姬临川的心口上。趁着姬临川被他击退的空档,淳于炀再也不敢停留,踉跄着转身而逃。淳于炀眼睛剧痛非常,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在哪条路上,又去往何方,他只感觉到鲜血不住地从体内流出,手脚间的动作也越来越迟钝;他同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掌,根本不足以杀死那个以银钩为武器的杀手,若是再不快些逃,兴许今日当真要将命留在这里了。他有多少年未曾这样狼狈过了?又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濒死的感觉了?秋风卷着一丝燥意从远处吹来,其中还夹杂着轻微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与此同时,敏锐的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瓦片发出一声异响,淳于炀握紧冰凉的手,拼尽最后的力气,朝着车轮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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