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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18 死胎(1 / 1)

月入中天,此时的兰心院里已是一片宁静,不论是公孙瑗亦或是叶翩然都已经歇下了。也许是得知身边有人保护的缘故,叶翩然这一觉睡得很是沉稳,然而睡着睡着,兰心院忽然变得吵杂起来。“大小姐!大小姐!求您救救孟姨娘新生的小少爷吧!”

叶翩然被喧哗声吵醒,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紧紧皱起了眉。“夜已深了,你们嚷嚷什么,不知道夫人和大小姐都已经歇下了么!”

屋外,夜泠月厉声呵斥道。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灵仪的声音在床畔响了起来:“吵醒小姐了?奴婢这就去将那人赶出去。”

叶翩然叫住了灵仪,道:“把灯点上,将我的衣裳拿过来,且听听看他们想做什么。”

“是。”

屋内骤然一亮,灵仪点燃了蜡烛,拿过外衣替叶翩然穿上。此时,兰心院中,夜泠月环抱着双臂,正冷冷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臭丫头,我可是奉侯爷的命令来的,你敢拦我?”

为首的那个是孟姨娘院里的小厮,他此次为了邀功,听到安世侯的话以后带着人急匆匆地就来了,仗着有安世侯的口信,他一句通报也没有就想闯进兰心院。这若要是以前,他指不定真的就闯进去了,可惜,如今他碰上了夜泠月。“夫人与小姐已经睡下了,今日就算是侯爷来了,也休想进去打扰!”

夜泠月冷哼一声,“至于你?你算什么东西?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就妄想进兰心院,今日是不是要姑奶奶教教你侯府的规矩是什么?”

“你!”

那小厮怒得脸色发紫,但眼瞧着现下情况的确危急,他心下也不由焦灼起来:“孟姨娘肚里的小少爷出了事,侯爷派我来请大小姐过去看看,事态紧急,你快些放我进去吧!”

“孟姨娘出事应当是去找大夫才对,为何非要特地来麻烦大小姐,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冒充侯爷假传消息呢!出去出去!”

“就算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决计不敢冒充侯爷呀!”

那人急得声音都变了,“若不是眼下的情况连徐大夫都束手无策,侯爷又派小的怎会来打扰大小姐休息呢!”

“你再胡搅蛮缠,我将你打出去你信不信!”

夜泠月说着跃跃欲试就想动手。“你这臭丫头怎么如此蛮不讲理!”

眼瞅着双方就要打起来了,这时,夜泠月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叶翩然出现在了门后,清冷的月色洒落在她身上,看在焦急的小厮眼中,也如同救世菩萨一般神圣。“大小姐!”

那人两眼一亮,当即就想冲上前去,然而被夜泠月恶狠狠一瞪,吓得连忙停住脚步。叶翩然并没有责怪夜泠月不知变通,蛮不讲理的举动,恰恰相反,她身边正缺夜泠月这样身怀武艺,又能以主子为重人。灵仪与灵枢虽对她也是忠心耿耿,但她们没什么拿手本事,实在没法做到像夜泠月这般……肆无忌惮。“尔等深夜到兰心院来闹,到底所为何事?”

叶翩然淡淡地问道。“回大小姐,孟姨娘今夜忽然出现早产征兆,虽有徐大夫和稳婆及时诊治,但最后不想竟是难产诞下了一名死胎,侯爷听闻大小姐师傅曾救活过墨意山庄庄主夫人,特地派小的来兰心院请大小姐过去救一救这可怜的小少爷!大小姐,您快随小的走吧!”

早产?死胎?叶翩然面色微微一变,立即道:“灵仪你留在兰心院中照看,灵枢与月儿,你们二人带上我的药箱,立即随我前去芳草苑!”

“是!”

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叶翩然一路脚步如风,不出片刻就地赶到了孟姨娘的院落里。她的身影才一出现,安世侯立即就箭步朝她冲来,焦急地道:“然儿,你快来救救你弟弟!你一定要将他救活啊!”

叶翩然垂眸看了他怀中满脸青紫的死婴一眼,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转身立即朝孟姨娘的屋子走去。“月儿,灵枢,你们守住房门口,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是!”

灵枢与夜泠月朗声答道,待叶翩然进入屋中后,她将门合上,转身如同门神一样杵在大门两侧,竟是对芳草苑中的包括安世侯在内的一干人等全都视若无睹。叶翩然抱着死婴进屋后,迎面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皱着眉头朝里屋走去,看清眼前的情形,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手脚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前方的床榻上,孟姨娘睁大双眼和嘴巴安静地躺在那里,试图大口喘息着,发出宛若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她的下半身被鲜血完全染红,仿佛浸泡在血水中一般。但这并不是最更令叶翩然感到心寒的,最令她寒心的,是那些人为了保住孟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竟是将孟姨娘的肚子生生剪开,将孩子取走后,就这样任她鲜血直流,自生自灭。他们只想要孩子,她的死活于侯府甚至是于安世侯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这不仅仅是因为孟姨娘只是个妾室,更因为孟姨娘并非出身富贵人家。她会死的。似是察觉到有人在靠近,濒死的孟姨娘从喉咙里发出“嘶啊——”一声,竟是强撑着转头朝叶翩然看来,看到她的孩子被叶翩然抱在怀中,她涣散无神的双目中骤然迸发出一抹光亮,颤抖着试图朝叶翩然伸出手。叶翩然她快步上前,将孩子放在了她脸侧,让她们得以母子相见。孟姨娘口中依然还在急促喘息着,但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而,她早已从稳婆方才的叫喊中得知这孩子比她先一步踏上了黄泉路,像是了却一桩心愿,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方才的那一点光芒慢慢泯灭,重新又变得黯淡起来。那一瞬间,叶翩然想了很多,她想到了曾经同样早产诞下叶言康的公孙瑗,想到了自己的出生,想到了上一世自己最后的结局。重生时,她以为生命是从头再来的机会,救下淳于炀时,她以为生命是恩情的偿还,直到如今,她才明白支撑着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什么——是希望,是不甘,亦是上苍无法回应的乞求。最后,她脑中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习医者,当以心济世天下,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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