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方案是与如风鞋正面竞争,郑天赐自己首先否定了。自己绝不能成为下一个潘开富,还是试试第二个方案吧。回到鞋厂,王涛拿出了一百块钱交给李婶,让她给夜班的工人买些夜宵。这种花不了多少钱,却能笼络人心的事情,还是王涛在前世学来的。看着远处橡胶厂办公大楼上孙金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王涛想了想,又多给了李婶一些钱,让她顺便买点猪头肉、花生米和二锅头来。吃到热乎乎的夜宵,工人们很是高兴,忙不迭地塞了几口,又继续工作。夜班的工资比白天高出十块钱,能扛着身体来上夜班的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为了生存,为了让家里老人孩子过上好日子。王涛走在车间里,现在很多人都是陌生的人脸。不像是在橡胶厂几十号人,随随便便就能叫出名字来的时候了。指点了几处地方,王涛提着酒肉朝办公楼走去。敲开了门,高大爷正跟孙金生聊得火热。王涛有些诧异地问道:“高大爷,你认识孙厂长?”
“我一个修鞋的老头怎么认识人家大厂长呢”高大爷收起二郎腿,眼睛看向王涛手里提着的东西:小涛子,是什么好东西?王涛没有多想,往茶几上铺了一层报纸,把手里的肉酒放在上面,招呼着孙金生一块喝点。孙金生看了一眼王涛:“王厂长不会又要说那件事吧?”
“哪能呢,我今天来就是找您喝酒来了”王涛不动声色,倒上了酒。面前的两个老人论年龄足够王涛叫一声爷爷了,这种情况下肯定是王涛负责伺候局。喝下几口烈酒,喉咙火辣辣的,全身一股暖流袭来。窗外飘起了雪花,远处时不时还响起起鞭炮的声音。这时候城市还没有禁放烟花爆竹。快过年了啊!孙金生在王涛和高大爷的劝酒下,不由得多喝了几杯,看起来心事重重。王涛舔了舔嘴唇,趁着酒劲,重提自己想要合并橡胶厂的想法。孙金生的脸上瞬间变得铁青,像是涂了一层蜡。“我们橡胶厂有六十年的历史,你的小鞋厂到现在还是寄人篱下,成立了才几个月?”
王涛反问道:“我们年底就能营收一百万,橡胶厂这几年业绩连连下滑,亏损了多少?”
“只要不产出效益,百年企业也会轰然倒塌!”
接着,王涛把了解到橡胶厂的困境全部分析了一下。橡胶九厂现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四老”企业——老厂房、老设备、老思想、老管理。这样下去迟早要落后这个时代,结局只能是破产倒闭。虽说有关企业破产的政策在1994年才出台试行,但是上千人的厂子经营不下去,连发放职工工资都成问题,已经是名存实亡了。王涛的一句句实话就像钢针扎进了孙金生的心窝里。孙金生红着脸,大口喘着粗气,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高大爷连忙吆喝着举起杯子,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趣闻和笑话。王涛和孙金生紧绷着脸,机械地喝酒,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峻。过了半晌,孙金生突然开口了。“你有救厂的办法?”
王涛点点头:“砍去所有的生产线,只留下配合鞋厂生产旅游鞋鞋底的。”
孙金生望了一眼办公桌。桌子上是财务科送来的年底工资发放清单。一千三百人,总计拖欠职工工资三十余万。与这数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橡胶厂账上只剩下了十多万。就这,还是给如风鞋厂供货赚取的利润,如果没有鞋厂,年底的账上恐怕只有几千块钱。“将来我的鞋厂要打入全省的市场,还要扩充到全国,走向世界这都是巨大的市场,将来橡胶九厂甚至会成为一个万人大厂。”
王涛观察着孙金生的脸色,描绘着自己的宏伟蓝图。金生长大了嘴巴,第一次听到王涛这番规划的时候还是在把生产胶鞋的老设备租给他的时候。那时候以为就是小孩不知道天高地厚,随口说的一句大话。现在一看,王涛已经向前迈出了一大步。高大爷沉吟了一下,打断了王涛的畅想:“小涛子,你现在鞋厂顺利是顺利,但是工艺不新,没有技术,也是个大难题。”
王涛颔首,下一步的计划肯定是要招聘专业的人才,再引进高级设备,成立研发部门。特别是急需一个职业经理人能帮助自己打理全厂。因为明年就是洲运会,还会有一个体操王子要成立自己运动品牌。而王涛想去打破历史的发展线,来一次截胡。孙金生将沧桑的脸庞迈进了手里,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我再想想吧。”
高大爷给王涛使了个眼神,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快过年了,乐呵的,来小涛子、老孙,喝酒。”
年味越来越浓了,各种商贩纷纷进城,都想趁着这个工夫多赚一点钱。卖春联的、做小吃的,还有进城购置年货的。王涛和他的合伙人们终日奔走于市场和鞋厂,累并快乐着。一车车如风鞋送到市场,不久就被下级分销商抢购源不断往门店里送。商场里人越来越多,如风鞋成为附近一片地市的人们眼中最佳的送礼和自用鞋品。每天的利润大幅增长,从两万、五万到十万只用了短短三天,速度惊人,真不愧是野性时代!潘开富的垮台、春节的即将到来,加上如风鞋的独特营销,多方面因素造就了神话。腊月二十九,王涛重新回到市中心的中百商厦,看着自家鞋柜上顾客络绎不绝,心里的成就感十足。这辈子能做成一件事,也就足矣了。隔壁的如天鞋也打出了促销活动,顾客依旧稀稀拉拉。就在王涛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中音钻进了耳朵。“你好,王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涛回头,打量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