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住进宽敞明亮的商品房,苦尽甘来,眼角泛起鱼尾纹的陈娟。还有,离婚那天,终生难忘的那最后一碗茴香面,与失望到极点、只留下背影的陈娟。这一世,重新来过,一切都跟梦境一样朦胧。王涛擦了擦眼泪,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头,痛彻心扉的感觉席卷了全身每一个毛孔。一门之隔,既是一步之遥,又是海角天涯。听到门口的熟悉的脚步声,陈娟红着眼睛跑回了床边,紧张、害怕、气恼而又期待。木门嘎吱一声开了,王涛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院里,大狗正指挥着工人,把电器一一拆开,放到屋里。陈计划一边笑着让烟,一边指挥着工人摆放相应的位置。“小陈啊,你老板是王涛吧,他真开了一家鞋厂?”大狗点点头,指了指陈霞买来的运动鞋:“就是这个,如风鞋。”
陈计划一怔,跑到厨房里一顿嘀咕,脸上的褶子也随着一颤一颤的。齐玉兰擦了擦额头的汗,瞪了一眼陈计划,说道:“还不赶紧去陪媒婆,你看看你都冷落人家了,这是咱家的贵客。”
陈计划连忙称是,一溜烟跑回了屋里。用前所未有的殷勤叫着大妹子,又是倒茶又是递烟,连地窖里的苹果都取了出来。李婶摇了摇头,这家人,纯势利眼啊!开始为王涛有些惋惜。就王涛这个条件,找矿长的闺女那才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便宜了这家人。唉!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咋想的。不过只要王涛愿意,李婶惋惜归惋惜,还是热情地介绍起王涛的家庭起来。很多事情其实陈计划早早就听媳妇讲过,唯一的不同就是王涛。从一个无业游民摇身一变,成为了大老板。听说陈计划家的二闺女攀上了高枝,不少附近的邻居都来家里好奇地看电器。1990年,村里的能有个收音机都是富翁级别了,更别说电视、洗衣机这些大件了。各种惊叹声、赞美声钻进了这家人的耳朵里,心情愉悦又满足。李婶嗑着瓜子,看着笑得后槽牙都要露出来的陈计划有些说不出的鄙夷。这么窝囊的老头是怎么生出来两个那么优秀的闺女的?这老头的闺女到底给小涛灌了什么迷糊汤?厨房里当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养了快一年的老母记也被宰杀了。看着前来帮忙的大女婿黄家宣,齐玉兰长叹了一口气。“家宣啊,你是不是觉得妈可势利眼了。”
黄家宣一怔,心想难道不是吗?“没有啊,妈,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齐玉兰自嘲地笑了一声。“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了,跟我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可两个小的再怎么喜欢,没有钱,没有稳定的工作,这怎么行。”
陈霞在一旁刷锅补充道:“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下好了,我两个闺女都有个好人家,我们这当老人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现在就差你弟弟了,一说结婚就跑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齐玉兰一边碎碎地念叨着,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案板上。陈霞走了过来,用围裙抹了抹手,抱紧母亲:“没事,弟弟他早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齐玉兰吸溜了一下鼻子:“你说娟儿不会不同意吧?”
“不会吧……”陈霞愣了一下,底气也有些不足。“我想起前段时间,你妹回家后抱着枕头就哭,怎么劝都劝不好,好几天都没正经吃口饭。”
母女俩有些担忧地望向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