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驶入了一片橡胶园,在一片空地上停下。巴裕客气地请俩人下车,说要去通知老板。趁着这个工夫,王涛扫视了一圈这里的情况。几座上下两层的高脚楼,空地上停着好几辆皮卡,车斗上还装着割胶的工具。“萨瓦迪卡,欢迎,欢迎。”
颂帕从高脚楼中走出来,浓眉汉子,留着一顶打着卷的长发,能说几句生硬的西南官话,巴裕在一旁当翻译。“这些橡胶园都是颂帕先生的产业?”
王涛心中暗自寻思这应该才是“大鱼”。颂帕一挥手,五六个带着金光闪闪的首饰的女人走了过来,缓缓起舞,看起来像是一场肉的盛宴。王涛瞟了几眼,只留下了肚脐眼很大的印象。“这里,还有南边、西边都有我的橡胶园,加起来得有四五万亩吧”颂帕说道,眉宇间很是自豪。“听说王少是专门来采购橡胶的,我可以给你这个价。”
巴裕补充道:“神州币两千两百块一吨。”
“好啊。”
王涛心中一喜,这价格已经非常合适了,如果不是牛爱花在这里,他会选择跟颂帕直接谈长期合作。颂帕是个粗壮的汉子,皮肤黝黑,头发散乱,眼睛中透着一个狠劲。这种人比王涛还要冷血,只要有利益,就差干出来杀人越货的事情了。利益是唯一法则,这样的人交往起来反而比那些文质彬彬的人更简单。正在王涛想着怎么找个单独的机会跟颂帕谈事的时候,紧跟着的下一句话显得有些奇怪。“王少,我这边交货的话可能得等一等,最快也要十月份。”
王涛有些纳闷,割鲜胶到晒干不过几天的功夫,为何还要留出那么大的跨度。十月份已经临近雨季,那时候不是一个好的割胶时间。“颂帕先生,您这个交货周期实在是太长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希望能尽快拿货。”
颂帕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方案,咬死只能延后交货。分歧的出现使得谈判陷入了沉默,两边人都干巴巴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把目光转向一边。牛爱花拉了拉王涛的衣角:“他是什么意思,给了公道价,又给不了具体的交货时间。”
“肯定另有隐情,你看我操作就好了”王涛挑了挑眉,计上心头。“颂帕先生,”王涛举起了酒杯,笑着说道:“其实我与您一见如故,您就像我异父异母的亲大哥一样。”
哈哈哈……一直冷峻着脸的颂帕突然笑出了声,巴裕有些奇怪地看向王涛。王涛接着说道:“其实……我不是什么王少,我就是一个倒爷,背后另有其人,如果颂帕先生对于交货时间有顾虑,大可把原因告诉我,我也好向上边编造一个理由。”
这是王涛总结出来人性的一大特点,当你想主动地与哪个人拉近关系的时候分享秘密是最好的办法。互相分享秘密是快速建立信任的捷径。听完王涛的“自爆”,巴裕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连忙俯身附耳对颂帕汇报。王涛盘腿坐在桌前,笑着朝牛爱花使了个瞧好的眼神,这一招百试百灵。“抓住他!”
巴裕突然指向王涛,大叫一声,身边的几个壮汉一个擒拿将他制服。“喂!”
王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大声问道:“你们就是这种待客之道吗?”
巴裕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王涛:“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住着吧,放心,好吃好喝,绝对不亏待你。”
“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我真是京城人,我二大爷刚转业……”王涛慌乱着辩解着。身体已经被几个壮汉抬起,扔到了一个高脚屋里。“咳咳咳……”王涛被激起的尘土呛得咳嗽连连,还在嘴硬:“你们等着,你们完了!”
巴裕跟了过来,哼笑一声:“不重要了,不管你是谁,从今天起不准踏出这个门一步,市场不能再让你搅乱了。”
木门咣当一声关上。牛爱花一边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嘲笑的看着王涛:“你不是说看你操作就好了吗?”
“咳咳咳……这只是一个意外,正负极没匹配上”王涛尴尬地说道,眼睛在观察着四周。吉普车在颠簸的山路上从上午开到了傍晚,现在天色已经渐渐变黑了。现在身处佛国边境,橡胶园深处,这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当然就算有信号也打不出去。这下是完活了,被人囚禁在这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俩人做了一个友好的协议,牛爱花在床上睡,王涛在斜角最远的地方打地铺。夜已经深了,远处还时不时能听到野兽的动静。“花姐,你说为什么颂帕非要延后交货,我不同意还要把我关起来。”
“你玩砸了你,人家没有要你小命就不错了,跟着你我是真倒霉啊。”
“呃……正所谓马有失蹄时,花姐你把你的大脑回到我刚说的这件事上,发动你的脑筋好好想想。”
“……”王涛打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跟颂帕有什么利益冲突。他是买方,颂帕是卖方,大家开诚布公谈价格说条件,就算谈不拢也不至于到了把人绑起来的地步。在橡胶交易市场上,王涛被颂帕“请”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伙一边摇头叹息失去一个大客户,一边又是敢怒不敢言,原本被王涛搅得热闹的院子又恢复了沉寂。橡胶原料的价格从一路跌到三千多,又恢复到了五千多的顶点。张得志正在市面上寻找运货的大船,正好撞见了之前帮他给王涛牵线的贩子。“什么,王总被颂帕抓了,颂帕还真敢?”
贩子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怎么不敢,他们在橡胶市场上想搞什么动静,整个地方都得顺着他们来。”
张得志低垂着头,沉默了。确实如此,毕竟人家把握着优良的树种,你要是得罪了人家,有钱都买不到好树,更别说橡胶原汁了。“还是咱俩运气好啊,现在我那些同行都签不下什么单了,只能偷偷摸摸进行”贩子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