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方案:偷。黄莺说,找到老道的家,半夜潜入,然后顺手牵羊。她说完自己的计划很得意,泡了一大杯速溶咖啡一口气喝完,贺焕颜倒是很激赏,点头不止。“第二个。”
巫秋灯说。“偷不好么?”
黄莺大惊:“最简单直白的方法。”
“我们做了那么多案子,有多少是从大门进去的?每次不是翻墙就是偷东西,有点职业操守好不好,万一又进了局子。”
她还没说完,黄莺就抢着说:“万一又进去了,贺小姐会把我们捞出来。”
“我们的案底快有城墙厚了,换!”
第二个方案,中止和牛鼻子老道的合作,直接把夏夜的魂魄要回来。“根本不可能。”
贺焕颜摇着头:“那老道不会把夏夜交出来的,我觉得他就是想置于夏夜于死地。”
“为什么?”
“他似乎对所有的鬼都痛恨。”
“谁找的这个牛鼻子老道?”
“我哥哥。”
黄莺突然呼天抢地:“贺总真是不讲义气,有生意都不照顾我们。”
“那个老道是杨梅姐的师傅。”
“杨梅?”
黄莺想了想,拍着脑门:“不就是贺古的绯闻女友嘛,那就难怪了!”
她说完好像觉得自己忽视了巫秋灯的感受,她偷瞄巫秋灯,却在她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要也要不来,偷也偷不得,这真是一件难事,巫秋灯柔声问贺焕颜:“你不知道夏夜生前的事情么?”
贺焕颜摇摇头:“一直到我哥哥用那个小圆球收了夏夜的魂魄之后,我才知道他不是人。”
她的声音轻轻地,说到不是人这三个字,显得格外轻,巫秋灯不想再让她继续伤心,她换了个话题:“什么是小圆球?”
“我听那个老道说,好像是斑蝥壳做的。”
“什么?”
黄莺叫起来:“斑蝥壳?很久没人用这个东西啦,太缺德了!”
贺焕颜不解地看着她们,巫秋灯解释道:“以前的天师捉鬼以后都把魂魄收在斑蝥壳里,但是斑蝥这种昆虫是鞘翅目甲壳昆虫,有剧毒,而且它的毒素令鬼都很畏惧,有些鬼魂被收在里面会元气大伤,所以后来我们都不用斑蝥壳,多用琉璃盏,对灵魂没有伤害。”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用?”
“你不是说了么,他对鬼魂都很痛恨,所以他捉了鬼以后根本没打算将它们超度,就是想让他们灰飞烟灭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贺焕颜眼圈又湿润了,她紧紧握着巫秋灯的手。“你不能指望所有的天师都有职业道德是不是?在他们的心里,鬼就是鬼,他们不会公平地对待它们。”
巫秋灯用力揽揽她的肩膀:“不要着急,焕颜,我们会尽快将夏夜的魂魄拿回来,在斑蝥壳里呆的越久越伤元气。黄莺。”
她轻声呼唤黄莺:“去查那个什么巫水台住在哪里。”
“哈?晚上去偷?”
黄莺一听这个偷字,快乐地屁滚尿流。黄莺的速度一流,巫秋灯送贺焕颜出门,等她再回来的时候黄莺已经查到了地址。“今天晚上就去吗?”
“事不宜迟。”
巫秋灯点点头,她不能忘记刚才和贺焕颜道别时她恳求的眼神。牛鼻子老道住在一个豪华的住宅区,还是单门独户的小别墅,黄莺站在门口非常不平:“都是天师,凭什么他能赚这么多钱?”
“他把魂魄收在斑蝥壳里,你会不会呢?”
巫秋灯问她。黄莺把头扭得像脱了线的拨浪鼓:“当然不会,这种钱我怎么会赚?”
有节操就好。黄莺掏出长铁丝,巫秋灯小声说:“你怎么还随身携带啊,真把开门撬锁的当作自己的正业了?”
“如果我不带,今天怎么进得去?一,二,三。”
她眨眨眼,门开了。里面更奢华,客厅很大,点着一个灯笼,黄黄的光看起来很诡异,黄莺做小偷还不忘说笑话:“会不会是人皮灯笼?”
这是一个二层小楼,楼下很空旷,想必牛鼻子老道住在楼上卧室,通常天师不会把亡灵带在身边,肯定是放在某个地方,她们在楼下转了转,看到楼梯下面有个小房间,门是关的,黄莺说:“会不会在这里面?”
她猜对了,房间里漆黑,好容易在墙壁上摸着了灯,灯光晦暗,黄英抱怨:“什么灯一点都不亮。”
房间里摆着一排一排的架子,很多瓶瓶罐罐,黄莺很好奇地观摩,巫秋灯喊她:“还不快找,你以为我们是来做客的?”
她们在架子的最下面的一个大纸盒里发现了斑蝥壳,不过一打开纸盒的盖子,她们俩都傻眼了,满满一整盒子的斑蝥壳,大概有几百个那么多,长的都一模一样。“这些都是空的,还是里面都有亡灵?”
巫秋灯拿起一个掂量掂量:“里面有东西,不是空的,可是这么多哪一个才是夏夜?”
“每个都倒出来看看?”
黄莺在出馊主意,不是每个亡灵都是善类,万一放出一个作恶多端的,到时候往回抓可就累死了。“听听声音吧!”
一般关起来的亡灵都会哭泣,有时候巫秋灯她们收了灵魂来不及超度的就先放在那里,每天晚上它们都在琉璃盏里没完没了地哭泣,吵死人了。她们把斑蝥壳放在耳边一个一个地听,鬼哭真的很难听,要不然也不会有一个成语叫做鬼哭狼嚎,听着听着黄莺不免奇怪地问:“秋灯,那个老道为什么不把这些亡灵超度了要放在这里这么多?”
她们收了鬼魂之后,不清楚那个鬼的生平的,是会去了解清楚然后再超度它的亡灵,顶多会有几个暂时放着,不可能有这么多。“师父说,不能把亡灵留在身边,一般的亡魂还好,万一是恶灵,意志不坚定的会被干扰。他是道士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巫秋灯看了看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就算是放亡灵的房间都装潢地奢华无比,连这些木架子都是上好黄梨花木做的:“他能这么有钱,除非他靠卖亡灵发财。”
“这些还能卖?卖给谁?”
黄莺吃惊的。“这个世界光怪陆离,不知道有富婆靠养小鬼保持年轻美貌吗?”
“哦?”
黄莺睁大双眼:“可是,不是养小鬼会,”“嘘,别再说了,赶紧找吧!”
她们挑出十来个实在听不出哭声的:“没办法,这些都带走吧,肯定是里面其中的一个。”
这就是一本万利,本来打算偷一个,结果偷了一大堆回来。溜出道士的家,巫秋灯的心脏还在狂跳:“真是不能做小偷。”
她捂着胸口:“我快得心脏病了。”
匆匆回到工作室,用画了符的封条将门全部封上,以防等会放这些亡灵出来会给它们溜掉。十几个小黑球放在地板上,黄莺瞪视着它们:“先放哪一个?”
“随便挑一个吧!”
“就这个吧,这个最圆!”
黄莺挑了一个出来往空中一抛大喊:“出来!”
一阵黑烟,好像西游记里黑风怪出现的样子,黄莺嘀咕:“放什么黑烟嘛,又不是乌贼。”
一团黑影蹲在地上,一个老头,穿的乌漆抹黑,缩在角落里抖抖索索,头也不敢抬。“嗨!”
黄莺喊他:“你叫什么?”
他这才抬起头来,脸比衣服还黑,一张嘴是掉了两颗大门牙的嘴,朝她们傻笑。问他什么,他都不懂回答,看来也许他生前就是一个傻子,看他的穿着也许是一个乞丐,因为一般正常人不论穷富,临死前家人一定会把他穿的周周正正的,除非他是个乞丐没有家人。“这一定不是夏夜了。”
黄莺叹着气:“怎么办?再把他收回去?”
巫秋灯拿出很多琉璃盏,递了一个给黄莺:“把它收到这里面来吧,呆在斑蝥壳里太难受了。”
“可是,这个琉璃盏是我们定做的,十几块一个呢!”
“你就抠死吧!”
“挣不到钱不是么!”
黄莺虽这么说,但是还是将那个乞丐鬼收进了琉璃盏里,顿时琉璃盏里黑乎乎一片,黄莺把它放在桌上开始拿起了第二个斑蝥壳。“出来!”
一阵黄烟,依着墙壁站着一个男人,面黄肌瘦目光涣散,衣着也邋里邋遢,骨瘦如柴的。他环顾着四周看了好半天双眼才聚焦在巫秋灯和黄莺的身上,一看到她们立刻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朝她们不停地磕头:“小姐,小姐你们有钱吗,给我一点钱吧,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什么嘛,又是乞丐?”
黄莺的脚往后缩了缩,生怕他脏兮兮的手摸到她的脚上去。他朝她们伸着手,突然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哆嗦仿佛很痛苦的样子,巫秋灯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一个吸毒的,吸毒过度而死。”
“哦。”
黄莺恍然大悟:“怪不得。”
于是,又浪费了一个琉璃盏。还有十几个,黄莺打了个哈欠:“今晚别指望睡觉了,秋灯我好困。”
“想想你的咖啡机。”
“仿佛精神抖擞嘛,秋灯我一点都不困了!”
她嬉笑着又拿起一个斑蝥球:“出来吧,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