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回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
就算是送一辈子,也愿意……看着何庭川的惨相,杨墨琴非但没有丝毫亲妈该有的心疼,反倒“噗嗤”一声乐了:“这一看就是老何的手艺,成天听人早我跟前夸你多俊多帅,这下总算能消停会儿了。”
说罢还“啧啧”两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一直沉浸在自责和内疚之中的何庭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何等尊容,想到自己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杵在殷时晴的跟前这么久,顿时就跟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如果不是因为已经“面无人色”,此刻他的脸一定是涨得通红。换作以前,殷时晴多半会跟着杨墨琴一起嘲笑何庭川,但重生后的她心无时不刻都偏向他:“还是帅的,何庭川的帅气是不可阻挡的。”
这饱含私心的话一出,病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杨墨琴看看神色再自然不过的殷时晴,又看看自家明显已经魂不附体的傻儿子,既觉得似乎能捕捉到点什么,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算了,两个都还是孩子,来日方长,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没必要现在就急着操那份冤枉心。但,殷时晴这个儿媳妇,她是要定了,谁敢跟她抢,她就操家伙灭了谁,阿弥陀佛……不过不用操心,不代表就不用替自己儿子创造点表现的机会。“庭川,你过来,守着晴晴把骨头汤喝了。难得见到老何被人训得丧眉搭眼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过去再欣赏一下。”
说着,她站起身,把保温筒递给何庭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眨了一下眼。何庭川:“……”掩饰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何庭川走过去坐下。殷时晴看向他手臂上包扎的纱布,估计是被何耀国胖揍的时候弄的,有些渗血。何庭川和血,这样的画面,毫无疑问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说是梦魇也不为过。“把汤放着,找护士再重新包扎一下。”
她眉头轻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了那样的心思,何庭川总觉得殷时晴变了,变得……更关心他,更在乎他了。挥开脑中这“自作多情”的臆想,摇头道:“血已经止住了,不用管它。你要是看着怕,我就背身后去。”
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她否定的回答。而她没有让他失望。“何大川,你脑子被你爸打傻了?我难道会是因为怕看到血?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皮再糙、肉再厚,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殷时晴一板一眼地教育。何庭川虚心聆听着她的谆谆教诲,眼角慢慢沁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先喜欢上的人容易输,却也更容易满足。最真实的幸福感从来都是来源于那些细微而琐碎的小事。“等‘伺候’你喝完汤,我就去找护士。”
殷时晴一脸的不赞同:“先去找护士。”
何庭川直接拧开了筒盖:“我妈就在外面走廊上,我要是没完成她布置下来的任务就出去,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活着找到护士吗?”
“……好吧,那我喝快点。”
说着,她伸出手,准备接过汤碗。却被何庭川拦下:“我……喂你喝。”
语调有轻微的发颤。殷时晴白他一眼:“我伤的是腿,你伤的才是手。”
如果不是被愧疚冲昏了头脑,想“赎罪”的心情太迫切,那就是……智障了。她默默腹诽。何庭川本来也就只是怀着试一试的打算,成功了,就能偷乐好几天,没成功……也就是遗憾一下的事,当下也不坚持,盛出一碗热汤,连着瓷勺一起,揣着十二万分小心地递给殷时晴。吹散热气,殷时晴一口喝下一大勺,虽然正值盛夏,并不会觉得冷,但胃里还是升起一阵暖意。她是羡慕何庭川的,或者说,她羡慕任何一个有完整健全家庭的人。她从来都不知道,妈妈的汤,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爸爸的训斥是什么样。从小到大,身边所有的人都羡慕她、嫉妒她,因为她有家世有背景,长得好看成绩优异,还有个位高权重、疼她疼到骨子里的爷爷。别人终其一生也求不来的“配置”,她一出厂就自带了。但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她那其实等同于被她的爷爷软禁在疗养院的亲生母亲,就是她不可言说的痛。母亲的名字是家里的禁词,她尚不懂事的时候每次提起都会惹得爷爷不高兴,久而久之,她也就绝口不提。越是刻意地避开,反而越难真地忽略。她从不曾存在于她的生活,却又无处不在。而她甚至都不知道,爷爷为什么那么厌恶她的母亲,产后抑郁并不是她自愿的选择,她只是生了病,成了一个病人而已。“不好喝?”
见她悬着勺,迟迟没有动作,何庭川出声问道。殷时晴抽回思绪,眼睛忽地一亮,然后又是一黯:“下个星期就是你的生日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生日宴会也参加不了了……”经殷时晴提醒,何庭川这才记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脸,自黑道:“我现在这副样子,开宴会供人围观吗?”
殷时晴不厚道地笑了。“我自己都差点忘了,你居然能记得……”他忍不住有点小雀跃。“谁让那首歌太火了,‘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一到七月末,就会反应出你的生日要到了。”
“什么歌?很火吗?我怎么没听过……”看着何庭川一头雾水的样子,殷时晴猛地反应过来,这首传遍街头巷尾的《狮子座》,这个时候,还没有……出来……“……女生爱听的歌,你要是听过才是奇了怪。”
在殷时晴面前,何庭川向来很好糊弄:“别管我生日了,趁热喝汤。”
殷时晴心虚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