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口碑晾在那,就算他每天躺在办公椅睡大觉,每年的招生季照样涌进一批又一批的优质生源,坐吃山也不空。眼瞅着等这一届高三毕业,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名垂青史,结果运动会开到一半,就听到救护车鸣着笛冲进了学校,惊得他连忙起身,差点没从主席台上跌下去。等他携着一群老师匆忙赶到事发地,恰逢医务人员急赤白脸地高喊:“一辆不够!赶紧再调一辆过来!”
他眼前一黑,所幸被两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搀住,才保持住了领导的风范。本来他以为,天塌下来就是这样了。可当他看到一列军车驶进大门,一群训练有素的武警分秒间将整所学校严密封锁,他才知道,原来天塌之后,还有地陷……此刻,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蔡先生整个人如丧考妣,双腿更是止不住地打颤,全无昔日风光。他边上的校党委书记也好不到哪儿去,手心里全是汗,大气都不敢出。两个都是对自己某些特殊学生的家庭背景了如指掌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对面坐着的是谁。何耀国其人,茶市军区的绝对领导,军功赫赫,能和帝都里的那位把酒言欢。而殷老爷子,却是能让何耀国这样的大人物也毕恭毕敬的超然存在。这样的地位,平时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现在好了,不但共处一室,还一次就凑齐了俩,真是鸿运当头一棒……“我儿子打电话来说,他好像打晕了三个同学,是吧,儿子?”
说话的是杨墨琴。何庭川浑身的戾气还未散尽,不耐烦道:“你们来了不就行了,我要去医院陪她。”
换作平时,何庭川这态度,杨墨琴也许还能忍得了,何耀国是绝对要开训的,但这次,何耀国不仅没有发火,还难得地好言安抚:“等对方的家长到了,当着面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就放你走。再耐点心等一等。”
何庭川眉头皱得死紧。杨墨琴看向蔡校长,冷冷道:“现在这是在让谁等人呢?做人是不是应该心里有点儿谱?”
已经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蔡校长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他们在往这儿赶了,但路上实在是堵……”毕竟不是人人都开的挂军牌的车,交通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杨墨琴冷笑一声:“他们家养出来的孩子也喜欢堵,不过不是堵车,是堵人。”
蔡校长干笑道:“是我治校不严,才闹出这样的事,十分的对不起。”
党委书记也连忙跟着一叠声地道歉。就在两人感觉快要被办公室内的气氛压迫得支撑不下去,另一方的家长终于陆陆续续地悉数到场。从下车起就未置一词的殷老爷子缓缓站起了身,拄着拐走到何庭川身边,面沉如水地问:“就是他们生出来的畜生,坏了晴晴的腿?”
自己的孩子被人当面形容成“畜生”,即便看这阵势,知道对方绝非寻常老百姓,这口气做父母的也没法说忍就能忍下,尤其是其中任明月的父亲,说起来也是任氏集团的董事长,平时谁见了都得低头哈腰,当即怒容满面,上前一步道:“看你是个老人,我不跟你计较,要再这么说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任父这话一出,蔡校长和书记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还没来得及出来打圆场,就听一声闷响,何耀国已然拍桌而起,一双鹰眸牢牢地锁定着任父,威压倾泻而出:“马上道歉。”
任父这才彻底看清何耀国的面容,这一看清,腿立马就软了。殷老爷子虽然曾经居功至伟,但隐退江湖多年,从不抛头露面,可何耀国的那张脸,每到特定的节日就一定会出现在新闻上,任父要是连他都认不出,在茶市也算是白混了。“……对不起啊老爷子,我刚也是护女心切,一时情急,您别往心里去。”
好歹也是从街头混混白手起家的,任父在“能屈能伸”的“能屈”方面,可谓是宝刀未老。见最有背景的任明月他爸都放低了姿态,高个女的爸妈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许胖子的妈是典型的市井小民,脑子转得快,但拎不清,一发现对方大有来头,忙站出来道:“那你们怎么不说,你们家的孩子把我生出来的‘畜生’都打出脑震荡了?就算是我家孩子不懂事,那上有国法,也轮不到你们动用私刑吧?看你家孩子还小,我也不准备把事情闹大,你们看着办吧。”
话里话外,就是为了要钱。殷老爷子看向许妈:“你家孩子是谁?”
许妈仍未觉危险,理直气壮道:“许文强。”
殷老爷子还对不上号,何庭川脸色却是当即大变:“就是这个禽兽对……”后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光是回忆起那个画面,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夷平整个世界。何庭川语虽未竟,但在场的人都懂了。殷老爷子眼中风暴骤起,众人尚来不及反应,他已出手,挥出的拐杖带着恐怖的力道袭上许妈的膝弯,许妈应声跪地,痛得连声叫唤。除了何家人,其余的人全部傻眼,谁会想到一个走路都要拄着拐的年迈老人,身手竟然如此敏捷,一瞬间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何耀国走上前:“老爷子,您别动气,气伤了身体,晴晴该心疼了。”
听到孙女的名字,殷老爷子的胸口仍有些起伏,但气场还是柔和了许多。何耀国转向任父,面色冷峻至极:“这三家里,我就知道你。你任华强的孩子一定是领头的那个。有其父必有其女,反之亦然,我会好好查一查,作为任氏集团领头人的你,是不是也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任父一下就明白了何耀国的言外之意,他的集团有多少笔烂帐,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上头一旦动了真格要查,那等着他的,绝对就是牢狱之灾。要是有机会多活几年,他就会知道有一个网络热词叫“坑爹”,用来形容他的女儿任明月,简直再合适不过。“何首长,您高抬贵手……”何耀国完全不予理会:“今天把你们叫过来,不是想要和解,是想看看,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的子女。你们的孩子胡作非为在先,如果今天在场的不是我儿子,是我本人,只会把他们教训得更惨。别的话也无需再多说,法庭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