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的市区内,一辆商务轿车敏捷地在拥堵的车道上穿行而过,仿佛带着使命一般朝前而去。而在它看不清的身后,一列车队正驶向高速公路。如此背道而驰,却又不知究竟几分是人为,几分是命运。豪华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却不知究竟驶向何方,而此时的萧祁雪正被拘在车里,不敢言,不敢动。京城的秋冬常年浸润在一片茫茫雾色中,就似此刻的她,看不清前路如何。萧祁雪心中惴惴不安,却不敢多说什么。车内沉寂的气氛像毒药似的,让人心中越发觉得恐慌窒息,而席暄一直以来挂在嘴边的浅浅微笑,则像压在萧祁雪心中的一块巨石,令她神思不定。终于,在长久的寂静过后,她深呼吸了一下,向后摊倒靠在坐垫上,微阖着双眼,不知在思量什么。而席暄看着她阖上眼眸平静如斯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萧祁雪,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幅事事毫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模样,才会更想让男人占为己有。汽车一路疾驰,晃晃悠悠中,萧祁雪终于像想到什么似的动了动眉峰。只见她秀丽的眉毛越蹙越紧,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连带着脸色也有些寡淡。席暄挑眉,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昔日有项羽破釜沉舟,那便说明,成事的关键之处在于不能有所停留。若做不到一气呵成,则势必多了几分失败的机会。席暄心中如是想,向司机使了个眼色,飞驰的小轿车便开得更快了。约莫十分钟后,萧祁雪开始控制不住朝旁边干呕,那惨白的小脸,以及渗人的呕吐声,吓得两侧的保镖手足无措。司机也有些迟疑地望了眼身旁的席暄。席暄按了按眉心,打量着萧祁雪难受的模样,一时摸不准她到底是真是假,毕竟这丫头的心眼可不是一般的多,他从不敢轻视她。萧祁雪倒不曾出声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干呕,半真半假,到最后是真的有些想吐了,嗓子生疼,脸上仅有的几分血色也没了。“停车。”
一声刺响,方才还高速旋转的轮胎立即缓了下来,司机控制着速度,停到了附近的服务站。萧祁雪擦了擦嘴,瘫倒在座位上,心中终于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席暄递了一瓶水给她,萧祁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并未接受。“呵,左右难受的是你自己,与我不相干,喝不喝随你。”
保镖与司机都已下车等候,车中只剩他二人,一前一后,心思各异。半晌,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席暄降下车窗,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夹烟。灰白的烟雾从他指间逸出,朦朦胧胧,辨不清声色,只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冷淡,又夹杂着些许干涩。“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可是他不会来的。”
“我既然谋划了这么些日子,便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即便你想拖延时间,也改变不了什么。”
“为什么?”
萧祁雪的声音喑哑,唇色煞白。“因为我想得到你,这个理由够吗?”
席暄转头,眼中涌动着炙热浓烈的情感,可映衬着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又十分别扭。两人不发一言的对视,萧祁雪眉目极淡,凝视着席暄的眼中除了漠然再无多余神色,那眼底深处的冷漠像针似的,扎得席暄眼睛生疼,连他一直以来骄傲自恃的笑容,在萧祁雪冷冽的眉眼中,都开始变得可笑至极。眸中的炙热退去,继而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席暄转身,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将烟掐灭后,朝候在外围的司机等人招了招手。“与其说你想得到我,不如说你想的是如何打败席晔。”
“所以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一个手下败将罢了,还是一个利用女人不甚光明的卑劣小人。”
“手下败将?利用女人?萧祁雪,究竟是我太卑劣,还是你太天真。你凭什么认为这就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他挑衅讽刺的笑容印入眼中,萧祁雪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及种种,心中百转千回,终于顿悟了似的闭了闭眼睛。“是席司令他,不满意我?”
萧祁雪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阖上的眼眸悲喜不明。席暄低笑一声,扬声道:“不然,你觉得,你身上可有什么地方是能令老爷子满意的?”
“哦…他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母凭子贵,也不是不可能。”
席暄眉眼上挑,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眼角乍泄的点点光芒像虫蚁一般,啃噬着她的寸寸脊骨。萧祁雪如坠冰窟,指甲下意识扣着坐着的真皮坐垫,刮痕清晰。而眉眼却越发冷冽,眼前的男人想趁机羞辱他,可他又好得到哪儿去?“是啊。”
良久,在席暄觉得萧祁雪会不会忍不住上前掐死他时,终于听到她的嗓间逸出一声叹息,“像你母亲那样,应该也算好了吧。”
席暄闻言,顷刻之间便扭曲了面容,浓眉皱起,咬牙切齿地将萧祁雪一把拉过,单手钳住她的下巴,恨声道:“你想说什么?”
萧祁雪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红痕,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他,艰难说道:“我想说什么,二少爷,难道不清楚吗?”
席暄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拿他身世说事,大抵这是人的通病,对自身存在的缺陷异常敏感,只是随意的那么一句话,便能惹得他一天不快,又何况是萧祁雪的刻意为之。他承认,在这一路上,他曾有无数次想要掐死萧祁雪的欲望。因为那双眼太过凌厉骄傲,瞳仁中的光芒是他使劲浑身解数都浇不熄的。席暄心头火起,却至死不愿承认那是席晔带给她的力量,心中有着席晔的萧祁雪,真的让人好生厌恶。席暄心中如是想,却怎么也没能下得了手。“收起你那双不屑的眼睛,我是私生子又如何?总好过你和席晔,有人生没人养。你们还记得亲情是什么吗?”
“呵,我有妈妈,你们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