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雪听到响声的时候,周煜声正好踏进他们的牢房,他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蜷缩在角落里的三人拢入黑暗。她抬头,白炽灯晃了一下她的眼。萧祁雪眨眨眼睛,没太看清周煜声的表情,只记得他那一身军绿色的大衣,和肩章上流光溢彩的五角红星。“长官,交接的文书都已签好,我们马上派车将这三人送到东区。”
旁边穿着制服的狱警走过来作报告,周煜声没作答,朝身旁的副官递了个眼色。小伙子很机灵,招呼着一干狱警便走了。牢房里重归寂静,周煜声半蹲下身子,蹙眉凝视了萧祁雪半晌,眼中渐渐积蓄了怒意。“你这伤,他们干得?”
“不是,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去搀萧祁雪站起来,末了还不忘替她拢紧身上的外套。萧祁雪不自在地蹙眉,伸手挡开他亲昵的举动,眼神锋利似箭,淬着危险的光芒。周煜声仿若未觉,更往她身前凑得近了些。察觉到萧祁雪挣扎的动作,扶在她肩上的手加大了力气。萧祁雪登时便被禁锢在砖墙与他的胸前,再动弹不得。“听着!”
一声低喝,萧祁雪在他严肃的目光中静了下来。周煜声偏头,往她的肩窝处靠去,看似亲密无间,实则两人的身体并未触碰到分毫。“你们并不是获释出狱,在走出西区这个地界之前,慎言慎行。外面的押解车上是自己人,可以相信。这个……把它交给小幺,告诉他军中的人出了问题,不要轻信,务必小心。”
周煜声说得很精简,举止轻挑眼神却很锐利,刀削斧刻般的五官中透出军人的铁血。萧祁雪一动不动,攥着里衣中折叠好的信封,后背发了一身的冷汗。“长官,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带人走了。”
门外传来狱警的声音,周煜声淡淡应了一句,转身离去。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慕白二人一眼,眼中的意味深长藏着男人才有的默契。萧祁雪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了男子的遮挡,视线突然开阔,她这才发现,墙上高高悬挂着的摄像头原来方才一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三人都没有进过监狱的经验,当初来得匆忙,转狱时才稍稍领略到当犯人的凄凉。阴暗潮湿的走廊里,三人轮流被狱警押着换上囚衣,戴上手铐、脚铐。整个过程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曾经站在巅峰睥睨天下的他们,或许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遭受这般屈辱的今天,但面对现实,他们接受得都很平静。即便是作为医生,有着严重洁癖的叶树,在穿上满是污秽的囚衣那一刻,也没皱一下眉头。临出监狱大门时,又有人拿来黑色的头套,挨个给三人带上。萧祁雪和叶树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但轮到慕白时却吓了那狱警一大跳。他嗜血一般的眼神里翻涌着怒气,狱警手里拿着头套,眼神冷不丁地和他对上,一瞬间,杀气四溢,从无数尸身中趟过的阴郁气息直压人心。那青年人心中大骇,拿着头套的手抖了抖,竟一直没能给他戴上去。等到身后的同僚开口催促,他才壮着胆子重新抬头,好在此刻的慕白已经垂下了眼睛。周煜声的军车已经开远,西区的狱警们站在门内目送那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的三个犯人,眼神各异。“头儿,他们犯的是什么事儿?”
中年人凝重地摇了摇头。“怎么我觉着,那个男人的眼神,比死刑犯还可怕。”
“哪个?”
自言自语的小伙子被叫回了神,他摸了摸后脑勺,“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