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边缘护法东夷所著,他想告知世人,类如华胥国的神祗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写了这部《叆华经》。当时叆华国的王得知此事,毁其著作,牢囚东夷至老死。但叆华一说被流传,好在鲜有人知。”
疾风拂过竹林,一片竹叶飘然落到眼前。鬼谷子伸出手,三指一扣,翩翩竹叶犹如受到强劲的吸力,落在鬼谷子枯老的指尖上。“因叆华一族是神族遗珠,人寿可活至250岁,比起常人多150年。”
我看着夹在鬼谷子指尖的青绿竹叶,惊呼道:“250年?”
鬼谷子扬起头,凝视着婆娑枝叶间的那缕缕白光,继续说着:“嗯,所以称叆华国为仙山琼阁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叆华一族的确可作为神。”
我忽然想起长蔚最后对我说的“浮生一渠,叆华三尺。”
想起与他在泾海的那日那夜,悲从中来,偏话题问:“那前辈可知泾海守卫者长蔚?她如今在何处?”
鬼谷子摇头,跟我卖起了关子。“不可说,等你打开她留给你的东西,便可知晓一切。鬼谷子又言道:“如今叆华国的王牧千彧已死,此次《画魂箓》的天魂、地魂、命魂各有三人,共九人。四人在九州大地,五人在叆华。这将牵连两域,势必引起一场大动荡。”
“为何非叆华之人也会有王脉?”
我问。鬼谷子鬓白的长发被风吹起,他苍老而炯炯有神的面容上,泛起迷茫混浊的涟漪。“我亦不明白,其中原由也只有《画魂箓》的众神知晓。而且,我虽为此担忧,但亦无法左右。人性的贪婪在于强权,叆华国是如此,九州大地更是如此。从夏、商、周至春秋时,有国数百。再到秦国、齐国、楚国、韩国、赵国、魏国、燕国战国七雄鼎立,巨擘一方,皆是为了权贵。攻伐杀戮,折腰英雄造成山河国破,亡魂百万不止。”
我回忆与义父征战沙场的那一幕幕画面,折戟沉沙,横尸遍野的战场,叹道:“权倾者可只手遮天、覆雨翻云,试问如今齐王、赵王、秦王,诸侯孰不想一统天下?”
“权倾八荒,生杀予夺。你想当九州大地的王吗?”
鬼谷子突然问起来了。“不想。”
我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一丝犹豫。“为何?”
鬼谷子问。“纵然成王可一统天下,百姓可不再忍受战伐之苦。但成王亦何用,得天命行天道掌天下?也只不过一介凡尘罢了。”
我说。“那你想当叆华国的王吗?”
鬼谷子又问。我直接说:“不想。”
“又是为何?”
“叆华一族乃神族后裔,岂我一草芥可染指。更何况,叆华国国泰民安,百姓过得安稳,谁当王不都一样吗?”
“……但你拥有王脉,若不想成王,你便要死。你想死吗?”
“不想。”
我回答。“那你又作何抉择呢?”
我一时愣住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措辞回答他,因为我内心也很矛盾。鬼谷子其实很明了,他简单的说:“日后,你便会懂得该如何抉择了。”
鬼谷子抚着长须,说。“但眼下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我若帮了鬼谷子,他岂不是欠下我一个人情?想到此处,我回说:“前辈不妨直说,晚辈必定竭尽所能。”
鬼谷子沉默片刻,仿佛在遥想什么。“你可知孙伯灵、庞涓乃我门徒。”
孙伯灵、庞涓一同在鬼谷子门下学兵法,众人皆知,我亦不拐弯,言道:“知也。庞涓曾败我齐一强军,在魏国声威显赫。如今庞涓与孙伯灵同在魏国,然孙伯灵才能远超于庞涓。庞涓虽不容小觑,但为人妒贤,唯恐孙伯灵权位高于他,听闻庞涓诳孙伯灵到魏,被设计陷害,处以膑刑。”
鬼谷子长吁而叹,“孙伯灵、庞涓为我门徒,两人情意相投,更是义结金兰。但庞涓为人就如你所言,尖酸刻薄,残害同门。我留锦囊给孙伯灵,以防不测时之用。当时是我同意孙伯灵与庞涓前去魏国,作为其师心中有愧。希望你前往魏国营救,助其归齐。”
按鬼谷子所想所向,孙伯灵承鬼谷子兵法之髓,有谋有略。若归入齐国,凭其贤能,势必可助我齐一统天下。如此说来,我此行百利无一害。可孙伯灵、庞涓皆出自鬼谷子门下,他们岂会不知叆华国的存在?我欲套其言而不失礼。“孙伯灵能归齐,自是最好,晚辈必定不负前辈所托。但晚辈有一疑问。庞涓、孙伯灵可知叆华?”
鬼谷子摇头,直言道:“也许知,也许不知,毕竟《叆华经》曾被流传。”
的确,《叆华经》曾被流传一时。我若不是因义父机缘巧合下得《叆华经》残卷,我亦不会知晓其中内容。“你伤势未痊愈,修养两天再离开吧。你体内的灵力积存充盈,长蔚又教会你施展迷津术。此行对你来说,并无凶险。你所要的答案,在你打开四色尾鳞后,便会一清二楚。届时,叆华之行时机是否成熟,你心中自会有数。”
在这三日里,我与鬼谷子畅谈多次,谈何为王道以及诸多相关叆华之事。空隙之余,我鸿雁传书于义父,告之我已无恙,得遇鬼谷子。并将鬼谷子想要解救孙伯灵,让其归齐一事详细写于信中。义父的回书上写道:闻燕国一事,甚不可思议,诡谲蹊跷,汝无恙则善矣。汝能遇鬼谷子,实为天赐机缘。若孙伯灵归齐,于齐而言,乃齐之大幸。威王已遣齐使淳于髡,在安邑与汝合。三日后,我便拜别了鬼谷子,策马而行,前往魏国都城安邑。到了安邑后,我便寻了一家客栈,并在房内点了一壶茶。我在房内,边喝茶边静候齐使淳于髡。良久,淳于髡轻扣门扉,我迎他进屋。他见到我颇为激动,想必是听闻我在燕国蓟城一事。“殃云将军,可好?”
淳于髡紧握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摆手示意无恙,言道:“让淳于兄忧心了,我已无恙。”
然后,我给淳于髡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问他,“淳于兄,孙伯灵的情况怎么样了。”
淳于髡喝了一口茶,沉声说道:“将军遇见鬼谷子一事,威王和上大夫都告诉我了。孙伯灵拆开了鬼谷子留给他的锦囊,如今正佯狂以免祸。他现在时而口吐津涎、狂言妄语,时而或悲啼不胜,时而倒身卧于粪秽之中。庞涓虽犹疑其假狂,本想撤掉看管他的人。但心恐其使诈寻机逃跑,只是看管比较前松懈了几分。”
我心想,庞涓的松懈对于我们此次营救计划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庞涓对孙伯灵的癫狂,虽未达到深信不疑的地步,但至少还是相信了。”
淳于髡把声音放低,生怕隔墙有耳,凑到我耳边,对我说。“的确如此,我明日前访魏惠王,将军可偷偷潜入府内,乘人不备,带走孙伯灵。”
“放心,我定不负所望,成功将孙伯灵救出。”
我用力点点头,向淳于髡承诺道。“嗯,那我们就依计行事。”
商定之后,淳于髡离开了客栈。夜晚,我信步于夜市,暗中观察分析线路。见一醉汉,如疯人一般在夜市上奔癫。行人看到他都避而远之,但我一眼便看出他是在佯醉。因为我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嗡嗡碎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人正是在暗喻孙伯灵的遭遇。于是,趁没人的时候,我把他拉到一个暗巷里。一开始,他疯狂闹腾,就真的跟疯子一样。我佩服他演技的同时,为避免被人察觉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在他耳边,说:“你可是孙伯灵之人?”
醉汉以为我是庞涓使诈来暗中窥视他的,极力的挣扎。我看他还在发狂,就跟他说了实情。“我是齐国段干殃云。”
醉汉这才停止挣扎,然后直直的看着我。“真是殃云将军?”
我用力点点头,生怕太黑他看不清。醉汉恢复到正常的样子,苦诉道:“将军,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扶着醉汉,问他。“你是如何与孙伯灵联系的?”
“我是醉翁酒家的酒保,每日会去府上送酒,所以跟伯灵前辈会时长碰面。”
“如今前孙伯灵装疯癫,庞涓是否有怀疑?”
“自然是在怀疑,他特意让我在此等候,说是会有人来与我接应。但没想到,竟然是齐国的殃云将军。”
“明日你是否还会上府送酒。”
酒保点点头,我于是道:“明日的酒,由我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