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车场把东西都放进后备箱,端末朝陆无川伸出手:“钥匙给我。”
陆无川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别把我想的那么弱。”
说罢转身往前走,准备上车。 “你回去还要工作,还是我来开车吧。”
“赶紧上车,不然我就把你扔这儿。”
殡仪馆的夜静悄悄,端末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打了个寒颤,小跑着爬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黑色越野车一溜烟开出了殡仪馆的大门,拐了两个弯儿上了大路。两个人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 来时路过的那个钢材市场此刻已经退去了喧嚣,缺了笔划的霓虹灯时亮时灭,颇有些繁华褪却,颜色尽失的意味。 端末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陆无川一直沉着脸,她也不好直接去问。想了想,从背包里翻出两块巧克力在陆无川的脸边晃了晃:“要不要吃?”
“不要,你是不是饿了?”
陆无川问。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他都忘了吃饭的事儿。 “有点儿,不过没什么食欲。”
刚刚全程观摩了一场尸体解剖,有食欲才怪呢。 端末把巧克力的包装纸剥开一半,递到陆无川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边:“吃一块吧,巧克力不仅能补充能量,还会让人心情变好。”
陆无川把巧克力接过来含进了嘴里,淡淡的苦涩中带着浓郁的香气,口感细腻顺滑,感觉似乎还不错。 端末把另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故意咂摸了两下嘴:“嗯~~~果然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陆无川侧目看了她一眼,说:“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才不要呢,万一你把我拉哪个山沟沟里卖了呢。”
端末撇了撇嘴。 陆无川冷哼了一声:“就你?卖到山沟沟里还不够油钱呢,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端末丝毫不介意他的毒舌,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是舍不得吧?象我这么聪明能干又乖巧听话的下属,打着灯笼都难找。”
“用错形容词了吧,应该是笨手笨脚、顽劣任性才对。”
陆无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还真舍不得,只不过不是作为下属。 “你这么说,难道良心就不会痛吗?”
“不会。”
端末扶额:“陆队,跟你请教个问题呗?”
“说。”
“领导心情不好,我想逗他开心,结果人家把天给聊死了,你说我的人生是不是很失败?”
陆无川又岂会不知道她的用意,只不过是想看看小丫头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他故意思考了一下才说:“也不算完全失败,有个很好的办法,你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
“当人的某种愿望得到了满足,心情自然就是愉悦的。”
“那陆队你有什么愿望呀?”
端末歪着头问。 陆无川想都不想,答道:“世界和平。”
“陆队,你又把天聊死了!”
端末直挠头。 陆无川说道:“你应该问我,有没有你可以帮我实现的愿望。”
“好吧,我重新问。”
端末清了清嗓子,“陆队,你有没有我能帮你实现的愿望呀?”
“我说了,你能答应吗?”
“只要不反人类、反社会,在我能力范围内。”
端末想了想,又补充道,“还要在我个人没有任何损失的前提下,可以。”
“说话算话?”
“那当然。”
陆无川薄唇抿了抿:“末末。”
“诶!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端末瞬间炸毛。 “反人类反社会吗?对你个人有损失吗?”
“你为什么非得纠结我的名字呢!”
“好玩儿。”
“算了,你还是接着自闭吧。”
端末扭过头去看窗外,不再理他。 车子开进了青河市的市中心,陆无川瞟了小丫头一眼,说道:“做为交换,我也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端末有心不理他,可肚子憋了一大堆问题实在是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许告诉别人。”
“成交。”
陆无川唇角微微勾起,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那接下来,该你满足我的愿望了。”
“什么愿望?”
“回答我几个问题。”
陆无川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把车停在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饭店门口:“吃完饭再说。”
“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是谁说自己乖巧听话来着?”
什么叫挖个坑自己往里跳,这就是。 端末无奈地下了车。 饭店生意不错,都十点多了,还有好几桌客人。隔着玻璃窗还能看到厨师忙碌的身影,玻璃窗上面是图文并茂的菜谱,主营各式熏卤和家常菜。 看着展示台上那些油光湛亮的酱猪蹄、烧鸡、熏鱼,端末不但没有以往该有的食欲,反而觉得嗓子眼里发堵。解剖和出现场看到尸体不一样,更为生动具体,对食欲也更有杀伤力。 好在陆无川的品味比较清淡,他们点了两个青菜,又要了两碗面。 端末勉强吃了半碗,就放下筷子。见陆无川也是只吃了多半碗,压低声音问:“陆队,你怎么吃这么少呢?不是说法医面对尸体一样可以啃鸡腿吗?”
不会因为解剖个尸体就没食欲了吧。 “那是老钟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陆无川用纸巾擦了擦嘴,“我胃口不好不是因为解剖。”
“因为那个姓林的?”
想起那个人,端末心里也有气。 “走吧,车上说。”
陆无川去服务台结了账,顺便又买了两瓶水。 端末想开车,再一次被拒绝了。上了车,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陆队,周正不是猝死,对不对?”
陆无川启动了车子,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如果真是猝死,你也不会那么生气了。”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端末觉得他这个人虽然有时阴晴不定,但却从来没象今天这样。尤其是最后跟林志勇说那几句话的时候,她看到他握紧的拳。 “我气的是尸检过程太敷衍,胸腔没有完全打开,脏器也没有剥离。打开切口,随意翻看几下,这甚至都不能称为是尸检。”
提起这事儿,陆无川的脸色又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