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纷繁回过头,场景瞬间变换,她已然站在了船舱内,面前是紧紧握着手的两个孩子。小燕泽阳稚嫩的脸上一派淡定,小手却紧握着阿月的手:“你别担心了,爸妈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可是刚才他们都被扔下去了……”阿月终归是个女孩子,年纪又上一些,原来好不容易被安抚的情绪,因为亲眼看见孩子们被扔下水而失控,“若是真被卖给什么坏人,我倒不如直接跳海死了算了。”
小燕泽阳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不许胡说。我们不会像他们这样,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真的?”
阿月抬起头,染着泪花的双眼里充满着信任和期盼。小燕泽阳显然也不敢确定,但看阿月这般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立刻拍了拍胸脯:“当然,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那我们拉钩!”
阿月伸出小拇指。小燕泽阳无奈摇头,但还是依从的和她拉了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阿月晃了晃大拇指,“还要盖章!”
全套做足了,阿月才露出笑脸。小燕泽阳又低声安慰了她几句,两人沉沉睡去。秦纷繁在一边看着,心里又酸又涩。船体忽而猛然晃动了一下!过了一会,船舱门被打开,刚才那个大汉探头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小燕泽阳。立刻有人进来,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阿月被惊醒:“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孩子们的尖叫声和哭泣声立刻混做了一团。大汉听得心烦,让人连同阿月一起带过来,还有余下几个穿着较为一般的孩子,被一同带到了甲板上。大汉一只脚跨在箱子上,狠戾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船刚才触了礁,破了个洞,你们这么多人,漏水只会越来越多。现在离上岸还有好一阵子,必须减轻船的重量!”
他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孩子,哇的就哭出了声。小燕泽阳的手立刻和阿月的握在了一起。然而大汉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小燕泽阳的身上:“他,对,就是那个男娃,胆子大得很,万一闹出什么事情麻烦,给扔下去得了!”
旁边立刻有狗腿的连连称是。“不许你们扔他!”
阿月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口咬上抓住她的男人的手,疼的对方惨叫一声,便挣脱开来,挡在小燕泽阳前面。小燕泽阳急忙伸手要将她拉开,可阿月却直挺挺的挡在他面前,尽管小小的身子害怕的发抖,还是执拗的不肯让步。大汉眯了眯眼,往前走了几步,掐住了阿月的下巴。小燕泽阳顿时眼睛都红了,挣扎着就要扑上前去,却被身后几个人死死拉住。“你放开她!”
大汉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还饶有兴趣的在阿月脸上流连:“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他的语气隐隐带着危险,阿月小手紧攥,步步后退。大汉却没给她后退的机会,一把狠狠拉住她的胳膊,往地上用力一按:“反正上岸都要把你给卖了,倒不如先让我们乐呵乐呵!”
“啊!”
小燕泽阳大吼了一声,竟是猛然挣脱开来,一头撞向那个大汉!大汉没想到他会突然冲过来,小小男孩力气倒是不小,大汉被撞得后退了几步!谁都没想到,就在这时,阿月会突然爬起来,朝着船沿就冲过去,双手死死扒住栏杆,转头看着他们。“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阿月衣衫不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却语气坚毅,双目死死的盯着那个大汉。大汉冷笑一声。他才不相信,一个小孩子有必死的勇气呢。秦纷繁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决然。她了解自己。虽然过往已经不记得了,但她从小就是个倔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学习是,爱人也是。她手脚冰凉的看着,却无法上前去拉阿月一把。“给我上去,把这个死丫头抓下来!”
阿月小小的身子已经紧紧贴在了栏杆上,眼睛中满是恐惧,看向小燕泽阳:“小哥哥,救我……”救我两个字饱含了多少期待和绝望,只有在场的两个人知道。然而小燕泽阳已经被制住了,赤红着眼,双手双脚踢打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月纵身跳了下去!“阿月!”
撕心裂肺的一喊。秦纷繁猛然睁开眼!身体似乎还能感知到冰凉的海水,在刚才阿月跳下去的一瞬间,她也跟着跳了下去。她仿若能真实的感觉到海水漫过唇鼻的感觉,那种绝望的窒息感。她紧紧捂住心脏,眼泪顺着脸颊淌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转过头,满目泪水中,对上燕泽阳欣喜的脸庞:“你醒了?”
熟悉的眉眼轮廓,曾经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是她全部的希望。可也是在十年后,那个说要保护她的人,将她拉入了看不见底的深渊。看秦纷繁默默流泪,燕泽阳心像是被一只大手重重揉捏着。他放下碗,坐在床边扶起她:“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我再让宋怀来看看?”
秦纷繁没摇头也没点头,像是还身在梦中没有清醒,头靠在燕泽阳的肩膀上,微微抬眼,就能看到他鼻梁挺拔眸若星辰。她暗自觉得好笑,没想到就算失忆了,老天爷也能把他们给拉到一起,活生生让她再死一会。秦纷繁微叹了口气:“你还是食言了。”
“什么?”
燕泽阳没听明白。秦纷繁声音软糯:“小哥哥,你说过会带我出去的,答应我的事,都会办到。你食言了。”
这软软的声音,却像是一记重拳,将燕泽阳整个人都砸懵了。搂着秦纷繁的手蓦然一抖,他的视线从震惊到不可思议,几番变换,最后唯有死死盯着秦纷繁。秦纷繁抬起头,挺直了腰身,唇角扬起淡淡苦笑:“你看,不止我不记得你,你也忘了我。”
手臂被一双大手狠狠抓住,用力极大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你,你是……阿月?”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纷繁伸出小拇指,尽管佯装镇定,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颤意,“还有盖章。”
下一刻,她就被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