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生天鬼四只凶睛之中血光闪动,骨翼一振,已然踪迹全无!下一刻一声巨响之间,那天鬼亦是化为十丈高下,鬼爪连抓,与那降魔金刚法相厮打在一处! 屠遍天擒拿万鬼饲养这一头天鬼,好容易养到长生境界,早在其体内设下重重禁制,不虞背叛。 那天鬼善能穿梭虚空,来去无形,湛空和尚险些吃了大亏,好在天鬼进入佛光笼盖之处,立刻现了原形,浑身冒起滚滚黑烟,不得不现身出来,不敢轻易深入。 湛空和尚借佛光之力,将天鬼逼出,降魔金刚手中降魔剑一发即收,招招如火,居然使出了一套绵密精妙的剑法。那降魔剑乃是湛空和尚法力汇聚,似虚似实,正合佛门有相无相之意。 佛门之中亦有剑术刀法,用来降魔御魔,斩杀杂念,湛空和尚这些年来境界渐渐稳固,已将《大轮金刚陀罗尼》修炼至出神入化,降魔剑上又有佛门真火加持,蕴含破魔之意,令得那天鬼鬼王忌惮之极,根本不敢靠近 那天鬼鬼王除却身有禁制,受屠遍天拘禁,不得不为其卖命之外,一应之事皆能自主,见事不妙,立时又遁入阴山冢中,一声厉吼之间,那阴山冢整座世界山势压顶,阴河滔滔,往那降魔金刚法相之上压来! 阴山冢中除却天鬼鬼王之外,另有无数鬼物,此时俱都现身,或狂舞咆哮,或激荡阴河,其等俱是屠遍天历年捉拿的阴魂鬼物,炼入阴山冢中合为一体,加持这件法器威力。 湛空和尚已然动用全部法力,那一尊降魔金刚法相有十丈高下,高诵佛号,将降魔剑一抛,射入阴山冢中,直指天鬼鬼王!同时双手一擎,已将整座阴山冢生生顶住! 屠遍天笑道:“你能挡得了一时,岂能挡得了一时?还不让开了去路!”
湛空和尚喝道:“邪魔外道,大言不惭!”
屠遍天笑道:“屠某便让你知道,邪魔外道亦是神通无量!”
用手一指,一道剑气飞入阴山冢中,将那降魔剑敌住,竟是阴山注死剑的路数。 屠遍天身为阴山派掌教,自也精通这门剑术,实则他连图门绝的神通亦是了如指掌,只不过懒得修炼罢了。 阴山注死剑剑气与降魔剑纠缠不休,有阴山冢牵制,湛空和尚的金刚法相只能死死守住大菩提寺上空,好在那护住山门的佛光乃是大菩提寺历代高僧加持之法阵,法力不虞匮乏,一时半刻也绝难攻破。 丑猛离开屠遍天与吞心老魔两个,一头硕大的毒蛛之身轻手轻脚,掠过数道山头,来至一处地坑之前,那地坑之中兀自残留法力痕迹,显是人工开凿。 丑猛不声不响,钻入其中。地坑之中乃是一条宽大地道,土层极新,正是丑猛开辟出来,请那旁门高手作法之用。 地道向下倾斜,不多时已然深入地下数十丈,已能透过土层石壁听见地下暗河流动之声,甚至足下不知多深之处,尚有地底岩浆滚滚流动。 丑猛全不理会,沿着地道蜿蜒走动,滑过之处全无一丝声息,过得良久,终于来至一座大厅之中,那厅堂亦是被生生挖出,周遭土层与穹顶用真火烤制,不虞崩塌,大厅空旷,有数十丈方圆。 大厅中央乃是一座法坛,通体以上好玄武石料雕成,四四方方,有三丈长短,法坛之上设有旗幡、宝瓶、净水、香炉,正有一位道家打扮之人,头戴五龙冠,身披八卦衣,手持一柄黑黝黝的铁剑,正自瞑目打坐。 其身边又有两位道童侍立,正是那道人之徒。丑猛入内,哈哈笑道:“炼魔宗吞心、阴山派屠遍天都已到齐,只等韦道友施法!”
那道人唤作韦石,只因生下来佝偻短小,十分怪异,被父母遗弃,幸好有其师从旁路过,将其捡回,悉心传授道法。韦道人之师乃是旁门散修,精擅土行道法。 韦石长大之后,依旧形容丑陋,宛如侏儒,但修道的才情天分一样不缺,其师便将衣钵传授,其后天劫临头,就此身死道消,重入轮回。 韦石则成了旁门修士,因有幼年被弃之事,性子有些偏激,恨天骂地,行事一任己意,渐渐不与正道往来,更加偏向于魔道,与数大魔道门户暧昧不清,因此此次攻伐大菩提寺,五毒教才会花费重金,将其请将出来。 丑猛化身人面毒蛛,悄无声息走入大厅,韦石身边两个弟子立时警觉,目光炯炯,齐齐仰头望去。 韦石身形瘦小,宛如幼童,偏生生就一颗极大脑袋,乱发如草,胡乱披拂着,正在法坛之前端坐,也不回头,淡淡说道:“是五毒教的丑猛道友,尔等不必紧张!”
丑猛道:“韦道友,可否开始做法?”
韦石笑道:“你不知我这一门道法神通之妙,最善操控山石,你看我端坐在此,实则早已暗中将元神之力覆盖方圆千里之地,每一块细小石头皆在我掌握之中,只消我念头一动,便能倒翻地脉,就算大菩提寺千年基业,也要毁于一旦!”
丑猛笑道:“但愿此言是真,韦道友不是吹牛!”
韦石两个弟子立时怒目而视,齐声喝道:“大胆!”
丑猛的毒蛛数对赤目眨了眨,淡淡说道:“若非看在你们师傅面上,老子早将你们生生嚼吃了!”
韦石冷笑道:“我这两个徒弟不自量力,居然敢招惹五毒教长老,真是不知死活,还请丑道友将他们宰了,韦某不胜感激!”
丑猛知此人性子乖戾乖僻,定是暗恨自家威胁他徒弟,忙笑道:“韦道友这是哪里话来?我不过一时口快,又岂能弄死你的高足?不过倒翻大菩提寺乃是本教教主吩咐下来,韦道友又已收了本教的好处,还是快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韦石冷哼一声,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自然,韦某纵有天大胆量,也不敢耍笑五毒教!你来看!”
伸出一双枯瘦小手一指,丑猛只觉有土黄色地气自四面土层之中飞来,受法坛吸引,渐渐凝固其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法坛之上已多了一座小小土山!那土山全由土黄色戊土地气组成,内中戊行真气氤氲,变幻不定,虽只有三寸来高,却是玲珑逼真。 丑猛惊道:“韦道友竟将大室山方圆地脉之地气尽数收摄了来?真是神乎其技!”
韦石得意道:“哪里!哪里!此不过是韦某收摄方圆丝丝地气,结成此物,用来比对大室山地脉山势,莫看此物精巧,却是本门之中最高神通,与魔道的‘以形代禁’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丑猛道:“以形代禁乃是魔道至高法门,韦道友师传道法竟有这般玄妙,当真令丑某刮目相看!丑某极欲见识一番,道友是如何倒翻地脉,还请施为罢!”
韦石洋洋自得,忖道:“老子是一介散修,总要寻个高门大户投靠,大树底下好乘凉,索性将压箱底的本事使出,叫你们不敢小瞧老子!”
有心卖弄,说道:“丑道友何必着急?待韦某先试演这戊土禁法神通,毕竟大菩提寺千万年底蕴,早将寺外山石炼的铁板一块,总要先试探一番再说!”
丑猛暗骂道:“真是越是吹捧越自忘形!若非这厮在土行道法上确有造诣,又岂会轮得到他来?”
口中道:“好罢,韦道友快些动手试试!”
韦石低喝一声,伸出一只手臂,五指掐了个法诀,向外一扬,喝道:“崩!”
法诀化去,便有一道清光垂落,照在那座土黄色小山左方山壁之上,受那清光一招,左侧山壁立时有山石不见,只剩一个硕大缺口! 丑猛注视那土黄色小山,见左侧山壁已然缺了一块,立时默运元神查探,过不多时,魔识飞回,融入元神,点头道:“大室山左侧离此千里之地,果然山石崩裂,现一空穴,韦道友神通无量,当真佩服!”
韦石阴笑一声,说道:“这也算不得甚么!还要等真正将大菩提寺连根拔起,沉入地下,才算大功告成!”
丑猛道:“道友快请施法,迟则生变!我为道友护法!”
韦石也知拖延不得,当下存神屏息,说道:“徒儿们,来!”
那两个弟子忙即上前,一人取了法剑,一人取了拂尘,侍立法台两侧,为其师护法。 丑猛忖道:“这厮不信老子,却让徒弟护法,那两个徒弟俱是废物,又有甚用!”
韦石震动元神,这一次却是双手施展法诀,暗用师门秘法,调运法力,足足施展了一炷香功夫,大厅之中已有寒风呼啸之音响彻,做足了前戏! 丑猛就见韦石怒目圆睁,手中法诀蓦地向前一指,化为一大片清光,笼罩于土行小山之上! 清光所覆之处,恰是大菩提寺所坐落一侧山峰,若是按方才那一击效果,该当立时山崖崩碎,大菩提寺也随之崩裂! 韦石亦是卯足了气力,动用七八成神通,法诀点过,低喝一声:“崩!”
话音方落,就见土黄色小山之上,小小大菩提寺之上忽有佛光闪现,将寺院护了个风雨不透! 韦石独门道法,虽能开山裂石,具无穷之威,但若是开坛做法失败,则立有反噬之力临身!不知哪位高手护住大菩提寺,韦石只觉所使法力被一股绝大力量生生反弹而回,先是那土黄色小山地气动荡,几乎维持不住真形,然后才是自家经脉倒转、元神受创! 好在他来之前已然估算到此事,毕竟要掀翻大菩提寺,别的不说,只要窥性出手,他便抵敌不过,身受反噬乃是理所应当,因此早有准备。 韦石自怀中掏出一枚丹丸服下,此是从丹鼎门中重金求购而来,为天字大丹,唯有天字大丹方能对长生级数修士有效。 韦石吞服丹药之后,果然将法力反噬之力化解,不等丑猛追问,猛然提起十二层功力,面上一阵血红之色涌起,复又结成法印向外一扬!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崩!”
这一击乃是蓄势而发,借方才法力余韵,等若两道法力相叠,亦是韦石所能使出的最强一击! 丑猛只觉一股无形波动自韦石口中扩散而去,直指那土黄色小山,激的那小山虚影地气不稳,乱钻乱窜,连带大菩提寺之下的山石果然开始片片崩碎! 丑猛大喜过望,叫道:“好!只要大菩提寺倒塌陷入地脉,韦道友当居首功!”
韦石顾不得说话,全力运转法力,借由地气凝聚的小山之形,将自身神通无远弗届打入数千里之外的大菩提寺之下。这一次他准备周全,果然撼动了大菩提寺历代所布下之禁法,只消再加把气力,便能倒转地脉,令得大菩提寺沉入地底,做成千古未有之壮举! 就在丑猛满心欢喜,韦石一鼓作气之时,那小小大菩提寺虚影之下的山石本已崩溃,忽有佛音禅唱之声响起,似有千万僧人一同和唱,禅音一起,那些山石裂痕立时开始消弭,不多时已然恢复了旧观! 韦石只觉一身法力所到之处空荡荡的,有去无回,这一次连反噬之力都未传来,生似被人将法力生生抽走,又惊又怒,正不知理会处,忽有一股绝大法力自虚空传递而来,那土黄色小山虚影当即炸裂! 小山乃是韦石抽取方圆地脉之气凝聚,一旦炸裂,地脉戊土之气当即失控流窜,震得大厅猛颤了几颤,碎石飞落,几乎要倒塌。 土黄小山是韦石元神法力所聚,这一次所遭反噬远比第一次更为猛烈,其哼也未哼,当即七窍喷血,成了血人!两个徒儿忙即跳来,将他护住,手忙脚乱的施救。 好在韦石尚有一线清明,低叫道:“丹!丹!”
大弟子会意,当即从他怀中又摸出一粒丹丸,却不喂服,而是解开他衣襟,用此丹在他心口之上来回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