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魔主受大道之力驱遣,欲拒还迎,也想趁机入内界瞧瞧,眼见一位老僧拦路,又有一道金刚佛掌飞来,不由大怒,喝道:“结魔阵……” 千万天魔眷属各有无数形态,怪异诡秘之极,闻言遵从魔令,立时便要结成一座森严魔阵,域外天魔魔染众生,自具法度,犹如人类世界,亦有森严法理,譬如国度,天魔主以上乃是国王,余下天魔眷属依据功力高低,分为大臣、兵将与劳工百姓,一声令下,自然闻风而动。 可惜窥性大师已然有些急躁,大菩提寺外尚有魔头未除,这天魔主又来凑热闹,根本懒得废话,金刚佛掌一起,足有数十丈方圆,当真充塞宇宙,掌印之上又有一尊金色巨佛法相现出,加持神通,一掌横空拍去! 轰的一声,几乎整座内界都震了一震,金刚神掌横推而上,那天魔主惊怒之极的魔吼之声兀自回荡于天罡大气之中,中途突然哑了,就见万千天魔眷属还未结成魔阵,已被佛掌拍的灰飞烟灭! 域外星空之中,那头天魔主拖着半截魔躯死命奔逃而出,下半截身躯已然不见,连头都不敢回,更莫提放一句狠话。 可叹万千天魔气势汹汹而来,却吃一记佛掌拍的灰飞烟灭,溃不成军,只剩一头天魔主仓皇而逃,佛门神通之威乃至于斯!一时之间,域外群魔尽皆失声! 九层罡气之中,闻叩剑都吓了一跳,喝道:“好凶恶的老秃!”
张守珍抬首望天,这等虎狼之词也唯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掌教至尊敢说。 五峰山上,天机子目露神光,瞥了一眼,笑道:“窥性老秃动怒了!”
复又烦恼道:“戚泽那小子佛法又破境了?真是不给老子省心!”
窥性大师一掌拍死无量天魔,当即返回内界,转眼已至大菩提寺上空,一双慧眼透出两道般若真火,搜寻吞心老魔的下落。 那老魔见天魔主降世,兀自窃喜,又见天魔主被一巴掌扇了回去,兀自大惊,早就远遁千里,安抚自家惊魂去了。 窥性大师就那么立身寺院上空,全然不肯放松。 天王殿中,戚泽兀自有些懵逼,按理他修成识无边处定,成就佛门意识,当有魔劫临头,但可惜他身处大菩提寺中,本来不死蚕魔被大道之力拖来降劫,被窥性大师一朵灯花送走,然后大道之力索性又搞了个天魔主降世,又被一巴掌送走,本是凶险之极的魔劫,竟结束的无声无息、莫名其妙。 戚泽感应到劫运之力已然汇聚,又悄然消散,一场魔劫就此不了了之,也觉有些哭笑不得。此次劫数散去,乃是众多因素使然,若非恰逢吞心等魔头来犯,窥性大师根本不会出手,等若替他挡了一场劫数。 戚泽参悟《大般若涅槃经》直证第六识意识,得识无边处定境界,威仪素著,具大法威。此境界并非自小无相禅功之中修习得来,而是另辟蹊径。 意识开启,常乐我净,其真如佛性常驻于识无边处定中,圆融旋动,不使断绝。真如佛性化为一点灵光,登入第六层浮屠,九层浮屠忽而大放光明,飞起殿中。 那真如佛性乃人身一点先天灵光所化,蕴含一切种智,为一切般若之始,亦是佛门中人修行之根本。一切修行皆依此为始。 戚泽恍惚之间,自九层浮屠之中忽而流出一道热流,内含无上佛门法力,同时似有无数图形文字烙印于真如佛性之中。那法力却不与真如佛性相合,而是加持于九层浮屠之上。 九层浮屠是无能胜金刚力法诀所化,本是虚幻之物,但那股强横法力注入,竟是将这座九层浮屠当做了一件法器祭炼,瞬息之间,那浮屠上下便呈现一种紫磨金色,宛如有了实质。 那股法力当是月惠禅师留存于无能胜金刚力之中最后的馈赠,一转再转,数个呼吸之间,已将那九层浮屠祭炼的十分通透,几乎等若一件上好法器。 戚泽兀自愣神之间,那股法力已然消散无踪,与九层浮屠相合,他的真如佛性在第六层之中,忍不住将小无相禅功修为探入,发觉九层浮屠真成了一件介乎虚实之间的法器,内中禁制自生,却是无主之物,全无甚么烙印。 戚泽哪还客气?当即用法力将之粗略祭炼了一遍,因他自从参悟无能胜金刚力以来,便与此宝心神相合,将之炼成了本命法宝。 戚泽真如佛性显化,一点灵光晃动之间,现出一具人形,通体紫金之色,宛如生人。这等显化与道家元婴法身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亦是南辕北辙,元婴法身乃金丹熔炼元神,聚拢一身真气所生,得返先天,亦是修士修行根本。 元婴之体俱是先天元气聚合,一点先天元神居于中央,统御万向。但戚泽之法身却是参悟佛家六识之法,以真如佛性为核心,介于虚实之间,有相无相,不垢不净,不沾片尘。若论神通斗法之力,二者并无高下之分,各擅胜场。 戚泽证得佛门第六识意识,等若道门元婴真人,可谓神通广大,六识齐动之下,一身法力又有增长,还需一段时日适应。 此时魔劫过去,该轮到功德之力回馈,按理该感悟一道小神通才是。即使修炼到六识境界,戚泽仍不知破境之时究竟是魔劫先至,还是神通先来,或是二者齐至,只能随缘而已。 到识无边处定时,意识发动,缘觉心神,此想极为细微,却并未无想,乃是心缘之用。已可照知破境之后所得佛门神通并非无因,而是历经魔劫之后,斩除魔境魔头,有大功德,功德之力显化为用。 只是究竟显化为何等小神通,则是未知数。戚泽心有所感,只静静等候,果然过不多时,便有点点金光从天而降,那金光便是功德之力所化,触之不觉,视之不见,唯有证就六识之上的行者方能以真如佛性感知。 戚泽还是首次“观瞧”功德之力作用,忍不住动用全幅心神查探,见其落入真如佛性之中,如雪见骄阳,消散不见,继而真如佛性微微一热,便有一道神通自生! 戚泽只觉功德之力所化热流流淌而出,此时眼识竟是自主发动,与那热流汇合唯一,只觉眼前天光大亮,目识之力似是有所蜕变! 戚泽心头一动,此时他是真如佛性驾驭六识之力,脱离皮囊躯壳,并无眼耳鼻舌之分,但有六识作用,却能感应到眼耳鼻舌身意之用,此为佛法精妙之处。 目识是戚泽第一个所证境界,开得目识才意味着他佛法修行入门,想不到证得意识之后,所得神通竟与目识有关。 目识汲取功德之力,立刻蜕变,戚泽只觉似有一双新的眼睛生出,想起《金刚经》之中佛陀曾言修行之中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等五眼之分。 忖道:“我所得第六道神通莫不就是佛门天眼?”
佛门天眼与道门天眼不同,所指乃是天人之眼,远近皆见,前后、内外、昼夜、上下悉皆无碍。心头一动,然虽见和合因缘所生的假名之物,不见实相,故为得实相,而需进求慧眼。 天眼生就,戚泽大是欢喜,忍不住就要试演天眼之威,但见他目中放出两道神光,上下左右摆动不停,当真有上窥九霄、下观幽冥之态,可惜天眼虽好,还做不到洞彻九霄九幽。 罗海见戚泽证就意识,大喜过望,忙道:“恭喜戚师再证佛法!这等精进之速,堪称本寺第一!”
戚泽自修习《小无相禅功》以来,也不过过去五年光阴,区区五年便成就意识,与道门元婴真人分庭抗礼,纵观此界自生成以来,唯有那些生而神明之辈,不事修炼,自然身具神通,方能比肩。 戚泽也知自家修为太过精进,却殊无欢喜之意,说道:“看来我当真是应运而生,应劫而来!修为越是精进快速,日后劫数临头,越是难受!”
罗海不知他所言何意,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戚泽证得意识,此行目的已然达到,但放着《大般若涅槃经》剩余部分不读,无异于入宝山而空回。 好在他法力神通更进一步,六识法身手托九层浮屠,用手一指,躯壳元身便落入其中,封藏起来。道门修士到了元婴境界,大多选择以元婴法身行走世间,而将肉身秘藏,以灵药滋养,毕竟肉身孱弱,对敌斗法大是不便,倘若有所毁伤,到底十分可惜。 戚泽收好肉身,微微放心,用手一指,余下《大般若涅槃经》经文如被一只无形大手翻动,迅快非常,戚泽先不忙研读经文,只将之记入真如佛性之中。 话说回来,方才证就意识之时,月惠禅师所留最后之残存法力已炼入九层浮屠之中,但还有许多片段信息融入戚泽真如佛性之中,此时还来不及细观,留待日后处置。 就在戚泽抓紧时间拓印《大般若涅槃经》之时,明王堂地下一处石室之中,共有四团佛光悬浮半空,其中正关押着黑袍、乔三寿、图门绝与炼魔壶。炼魔壶以法宝之身,独享一道佛光,足见大菩提寺对其之重视。 三人自从被窥性大师擒入大菩提寺以来,日夕受佛法度化,每日都有高僧长老前来念诵经文,劝其等改过向善,这对魔道长生之辈来说,简直被千刀万剐还要来的痛苦,因此图门绝与乔三寿索性自闭元神,不受外界所感,昏昏沉沉度日。 黑袍也学那两个一般,封闭五感六识,可惜他道行太低,照猫画虎反类犬,弄巧成拙,不但不曾躲过佛法度化之苦,每日还要忍受三人份的佛法熏陶,已然接近于崩溃。 此时大菩提寺中所有高手都去抵御三大魔道长生,石室之中并无人看守。黑袍本是蜷缩于佛光之中,涕泪横流,忖道:“这般日子何时是头?老子快活不下去了也!明日再有秃驴念经,老子便一头撞死!”
脑宫之中忽有一个飘忽声音说道:“果然是废物!”
黑袍一惊,挺身坐起,叫道:“谁!”
那声音仍在脑宫之中响起,说道:“我!”
黑袍分辨片刻,狂喜道:“难道是吞心老祖?你老人家如何进来的?快些救我出去!”
吞心老魔道:“你这废物还是将元神献上罢!”
黑袍大惊,本能察觉有大恐惧降临,嘶声叫道:“老祖!我……”话未说完,一股强横之极的意识自他元神深处爆发,瞬息之间已将他元神替代! 吞心老魔不知何时在黑袍元神中种下魔念,此时发作,当即取得了黑袍形神掌控之权,那魔念所蕴法力宛如汪洋,“黑袍”缓缓起身,目视双手,口中传来吞心老魔之声:“废物果是废物!”
用手一点,身外佛光剧烈抖动一下,当即消散! “黑袍”破除佛光禁锢,来至炼魔壶之前,伸手一点,指尖却在一瞬之间颤动不知多少次,渡过不知多少细微至极的炼魔真气法力,插入佛光运转的点点破绽之中。 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声响过,佛光崩散,露出炼魔壶本体。那佛光是寺中阿罗汉布下,在吞心老魔眼中,却是破绽处处,轻而易举便将之破除! 吞心老魔在炼魔壶上一点,唤醒其元灵。那元灵壶老亦是被度化的生不如死,元灵沉寂,一旦醒来,当即破口大骂,痛斥大菩提寺不当人子,让他一位魔道老人家吃足了苦头云云。 吞心老魔淡淡说道:“聒噪!”
炼魔壶本体当即一抖,壶老立刻收声,试探着说道:“吞心法王?”
炼魔壶元灵生成还要早过吞心老魔,但它不过法宝,变化死板,哪里及得上长生之辈?因此以“法王”称之。 吞心老魔懒得搭言,一手抓过炼魔壶,将一身充沛之极的魔气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