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乘龙君喝道:“他们逃不了多远!追!”
此时北邙山深处已有三四道无上尸气与魔意冲天而起,每一道竟都不弱于万乘龙君,且在急剧苏醒之中。僵尸之类最恨佛法,被转轮寺打上门来,当即引动了几头多年沉睡的老僵出手! 焦魁头都不敢回,亦能感应到头顶那无量尸气喷涌,与佛门中人尽情激战,忍不住打了几个冷战,叫道:“快逃!快逃!”
不必他多说,罗海和尚已然竭尽全力奔逃,但这一逃却又引动另一人注意。 转轮寺三位老僧与万乘龙君且战且走,瞬息之间已远离阴山派绝峰,屠遍天已然元气大伤,不但阴山冢被生生打穿,连苦心祭炼多年的一头天鬼鬼王都被打爆,自身至少五成本命法力燃烧一空,着实太过凄惨,根本不敢追去瞧热闹。 屠遍天心头一动,已感应到戚泽等人逃难波动,当即大怒,忖道:“老子奈何不得那三个秃驴,难道还杀不得几个小虫子?正好拿他们泄愤!”
平日总还顾忌身份,轻易不会以大欺小,但如今怒火攻心,哪里还顾得那些? 屠遍天心念一动,动若雷霆,纵然元气大伤,也非戚泽等人所能抵挡,瞬息之间,已然拦在半路之上! 焦魁吓得大叫一声,罗海和尚面色一暗,已做好了死战准备。唯有戚泽丝毫不乱,化身忽然跃出。 屠遍天还想嘲讽两句,再慢慢炮制这几个小虫子,忽见那金丹“废物”伸手一拍后脑,大叫道:“师傅救命!”
同时心头起了极大警兆,想也不想便是一道神通打去,先取了那金丹“废物”性命,万万不能令其发动! 可惜到底晚了一步,戚泽化身早就暗中准备妥当,一拍后脑,便有一道清光凌空飞起,正是天机子所留那一道保命神通! 这神通究竟有何妙用,戚泽不知,只知道此物定能护他性命,没法子,他对天机子就是这般信任! 清光一起,略一旋转,已将屠遍天一道法力轻描淡写化去,接着一道人影从中缓步而出,道袖飘飘,不是天机子又是哪个? 屠遍天目中映出天机子面容,想也不想,掉头便走!那厮岂非便是五行宗掌教天机子?竟已分身化影之法前来,不走何为! 天机子分身眼珠一转,瞧见屠遍天仓皇而逃,哂笑道:“惯会给我惹事!咦?”
微微转头,又道:“居然有转轮寺的秃驴出手,连万乘龙君都没讨到好处?有趣!”
戚泽法身与化身皆是大礼参拜,同声道:“弟子叩见老师!”
罗海和尚自也深深拜了下去,焦魁惊喜之极,窜将出来,叫道:“我道是哪位神仙降临?令得邪魔退避……”马屁还没喷完,吃天机子用手一指,已被封了口舌,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天机子笑道:“欺负我徒弟?屠遍天这是拿我当成大菩提寺那群受气包了!”
将手一指,指尖便有一线清光迸发,柔亮如水,如一线狂潮,席卷而出! 屠遍天方才拿捏戚泽有多得意,如今便有多狼狈!那一线清光来势绝快,晃一晃已临近面门,屠遍天大骇叫道:“天机子!这里是北邙山,你敢杀……”话未说完,那一线清光已自他魔躯之上一斩而过! 那清光不知是何法力凝练,竟是锋锐到了极处,兀自不肯罢休,又将阴山冢分成了两段!阴山冢本就被摩诃拳打穿,再受此一击,内中禁制终于崩溃,砰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 与阴山冢同时炸裂者,还有一声凄厉惨叫!原来屠遍天将那倒霉鬼图门绝的残余元神也收入阴山冢中,其本是好意,谁知图门绝也是命途多舛,逃不过这一劫,终于被天机子的神通所斩! 阴山冢炸裂,图门绝的残神自也烟消云散!图门绝做梦也想不到,横行天下多年,因在伏龙山被擒,镇压于大菩提寺,随后运道一路走衰,最后竟是死的不明不白,元神碎裂不成样子,重新炼回也不可得! 屠遍天魔躯被斩,双双一摇,竟又贴合起来,只是中间一道细细斩痕,怎么都消磨不去。屠遍天二话不说,化为一道魔光,投入到北邙山深处之中去了,竟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 天机子一斩,虽侥幸未死,但已将他从长生境界斩落,此时连一个待诏级数都能取了他的性命,哪里还敢停留?只求有一栖身之地,尽快舔舐伤口去了! 天机子对屠遍天脱逃,竟是懒得理会,闭目静立了一阵,忽有一道清光飞来,悬于其脑后,这才启目笑道:“我赠你一道分身,只为保你小命,可非是要你惹是生非的!”
戚泽正要分辨,天机子又道:“不过如此也好,正可做些事情!窥性大师何不现身?”
众人方自一愣,就见罗海脑后佛光之中走出一位老僧,不是大菩提寺住持又是哪个?那老僧合十作礼道:“老衲只放心不下戚泽,不意被道友看破,惭愧!惭愧!”
天机子笑道:“大师肯分神看顾,乃是小徒之幸!既然你我皆在北邙山,不如联手做一场功德!”
窥性大师亦是分身到此,目中光华闪动,说道:“尚有转轮寺的同修到此,老衲也正欲与其等一晤!”
转轮寺与大菩提寺一在西域雪山,一在中土腹地,全无交流,难得有此机会,岂能放过? 天机子笑道:“法统之争,流血伤命!道门之内为了见解不同,刀剑相加之事已多,老道看佛门也不例外!”
窥性大师摇头道:“奈何!奈何!”
天机子用手一指,四人不由自主落入他袖中,笑道:“且随我去瞧热闹罢!”
与窥性大师并作两道光华,破空飞去。 万乘龙君正在追杀转轮寺三位老僧,沿途之上又有两道强横尸气破土而出,化为两道魔光衔尾飞来,正是另两头道行深厚的长生老僵。 忽听有人大笑道:“好热闹!好热闹!让老道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万乘龙君魔念感应,气的咬牙切齿,喝道:“天机子!你竟敢孤身……嗯?”
又感应到另一股强横之极的佛光与那天机子那厮并行飞来,不由惊怒交加,叫道:“好!原来是转轮寺与大菩提寺暗中联手了!”
万乘龙君心头最忌惮的仍是天机子这老牛鼻子,五行宗坐镇极北之地,以一家之力,北拒玄光境,南抗北邙山,尤其与北邙山更是多年死仇,势不两立,天机子此人面善心毒,既然现身此处,说不定转轮寺与大菩提寺两方的秃驴皆是他设计引来。 天机子与窥性现身,当即引发那两头新出土的老僵注意,两道魔光一偏,往其投去,只听震天价一声巨响,两道魔光又自飘摇飞回,竟是被生生打飞了出去! 天机子脑后那一轮清光明灭不定,窥性身外佛光亦是如莲花般绽放开来,显是二人方才皆已全力出手,毫无保留! 窥性喝道:“老衲窥性,忝为中土大菩提寺住持,还请转轮寺三位师兄留步!”
此言一出,头前那道佛光登时顿住。 万乘龙君又喜又惊,喜得是转轮寺三秃驴不再逃遁,惊的是一旦两家秃驴合兵一处,那便更加难制! 那两头被掀飞的长生老僵元气未伤,复又飞来,反而怒火更炽。当先一头乃是人形,高有三丈,身披玄甲,生的三头六臂,此魔号为金甲圣祖,生平年岁、得道年月已不可考,在其落葬之时,那一身玄甲尚是纯金之色,历经无量岁月浸染,以自身尸血、万灵灵血浇灌之下,终于染成全黑! 另一头尸祖高只一丈,竟是一头猱形怪物,猱者形如猿猴,却凶残百倍,更以猿猴为食,尤其喜食猿猴之脑。此物生前便凶残已极,死后化为僵尸,更是变本加厉,发起性子来连北邙山中僵尸后代也要啃食一空! 此物号为猱魃,乃是旱魃之属,身外一层焚天魔焰,灼灼而燃,势能烧穿天地。所过之处,大水断流,大地龟裂,实为一大灾星! 万乘龙君一见两头尸祖,便是眉头一皱,金甲圣祖倒也罢了,那猱魃却是素来与他不合,猱魃此獠太过张狂,几次三番想要吞吃他的尸气,壮大自身,千年以来二者明里暗里不知斗过多少次,皆以平局收场。今日北邙山在他统领之下,还被佛门秃驴杀上门来,只怕有的那厮嘲讽! 金甲圣祖与猱魃常年自封于棺中,以地气滋养己身,轻易不到外面走动。北邙山制度十分奇特,虽是门派,却建制松散,由几位道行深厚的长生老尸主事,屠遍天在其等眼中,只是成道极晚的后起之秀罢了。 那几头长生老僵定下计议,千年之间,只有一头老僵镇守北邙山,余者尽皆陷入沉睡,炼化山中无边地气,若有大敌攻来,则群起响应。 这一千年中正该万乘龙君轮值,其便是北邙山掌教,本来相安无事,却吃三波人马杀上门来。 天机子与窥性一起,那老和尚手持一盏宝灯,居然便是莲花宝灯,灯中光焰纯白,偶有一朵灯花爆裂开来。 转轮寺三位老僧的佛光复又调转回来,现出三人之身,万乘龙君方才大呼小叫,四面截杀,只是仗着有帮手,但天机子两个一出,牵制了金甲圣祖两头老僵,立时便抖不起来,只能紧随其后飞来过来。 佛光之中,寂摩诃喝道:“师兄便是窥性?久仰大名,我乃寂摩诃!这两位乃是我之师弟!”
寂无畏淡淡说道:“老衲寂无畏!”
寂陀合十道:“老衲寂陀!”
窥性合十还礼,说道:“这一位道友乃是五行宗掌教天机子真人!”
天机子之名一出,三位老僧果然动容,一齐施礼道:“原来天机子掌教当面,老衲等有礼了!”
天机子十分开怀,笑道:“三位阿罗汉何必客气?想不到贫道这山野之人,在转轮寺之中也有薄名么?”
寂摩诃道:“这是自然!谁人不知道友乃是此界玄门第一高手?”
天机子笑的嘴都合不拢来,连道:“好说!好说!”
此时三头长生老僵也已会师一处,猱魃冷笑道:“好啊,本座只睡了几年,便吃人打进家来,不知哪一日就被人摘了脑袋去!万乘,这千年轮值你真是干得好!”
万乘龙君也不甘示弱,讥笑道:“就算你脑袋被人摘了去,也活不回来!”
猱魃大怒,便要出手与万乘龙君放对,一旁金甲圣祖淡淡说道:“大敌当前!”
其一身尸气漫卷如潮,在身外凝成一道灰白色风潮,那尸气之中星星点点,竟是一个个小如萤火的僵尸! 尸气之中僵尸无穷无尽,虽大多只是金尸银尸铜甲尸之类,但胜在数目太多,吞吐尸气之时,对金甲圣祖亦有极大补益。此是金甲圣祖成就尸魔之后,所领悟的一套金甲圣兵大法,能熔炼无数僵尸,纳入本身尸气之中,彼此增益,对敌之时又可放出一道兵潮,简直凌厉到了极点。 金甲圣祖发话,万乘龙君与猱魃当即住口,只是相互怒目而视。 天机子笑罢,微微凝神,说道:“难得诸位同道今日齐至北邙山,也算一桩缘法,贫道斗胆,还请诸位帮手,一举镇压此地无数僵尸,也是一场无量功德!”
除却万乘龙君三头老尸之外,尚有数道长生僵尸已然苏醒,只是不曾现身,只在暗中用魔念来回扫荡,满是威胁之意。 天机子也是无奈,北邙山建制松散,偏生内中长生级数太多,若非其等要么沉睡,要么内讧,这天下只怕有一半要归于北邙山统辖,难得一下子来了四位阿罗汉,自是要占足了便宜再走! 能斩杀图门绝、重创屠遍天,已是意外之喜,今日若是操作的好,足可令得北邙山数十年之内不敢再有妄动!窥性首先说道:“降妖伏魔乃是我等佛门弟子本分,自要成此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