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想起前世所见所闻,说道:“弟子可无此野心,就算万民愿力到手,也只是将之归于龙脉地气,还智于民,再说这世上又何必非要有皇帝?”
天机子一愣,奇道:“不必有皇帝?你真是作此想么?”
戚泽道:“这是自然!”
天机子倒是当了真,还真仔细思忖了片刻,说道:“有皇帝也好,没皇帝也罢,你想怎么做便去做罢!”
戚泽道:“可惜弟子看顾不利,那宫师侄死于平天道之手!”
天机子冷笑道:“平天道也好、圣母教也罢,只算跳梁小丑,只能仰域外天魔鼻息,翻不起甚么风浪。可惜昆玉那厮不肯与我联手,先铲除两个邪教,令他们做大,不然焉有这般之事!”
戚泽道:“弟子听窥性大师说,虞帝修为极高,暗中与九幽世界一尊鬼王勾结,想要将鬼王引入此方世界!”
天机子道:“此事开始之时虞帝隐瞒的还算精彩,如今已然遮盖不住,不过事涉鬼王级数,仍推算不到虞帝究竟与那尊鬼王达成了天道束约,也罢,待那鬼王忍不住发动,总要露出马脚!”
戚泽奇道:“四大鬼王秉承先天大道,只该管理九幽世界,为何要插手阳间之事?”
天机子笑道:“阴阳相辅相成,四大天鬼先天而生,秉持大道,看似风光,其实也受大道束缚,无时无刻不想脱离。那鬼王想必是欲在阳间掀起一场无边波澜,死上无量人口,如此一来,其麾下阴魂众多,自然实力暴涨!”
戚泽怒道:“简直丧心病狂!”
天机子道:“大道阴阳相合相离,彼此牵制,那鬼王想要如此,自会有天道属意之人出世拦阻,说不定那人便是你了!”
戚泽道:“那鬼王乃是先天魔怪,岂是弟子区区修为所能撼动?师傅莫要说笑了。”
天机子一笑不答,瞥了一眼那焦魁,冷哼一声,道:“这厮用着可还顺手么?”
焦魁见天机子目中神光不甚良善,忙叫道:“启禀掌教真人!弟子跟随戚真人,鞍前马后,一日不敢懈怠,生里来,死里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厮也是乖觉,此时不叫苦更待何时?戚泽忍住了笑,说道:“这一路走来,倒是多亏焦兄护持。”
天机子哼道:“有佛火日日炼体,还未能突破法相,简直是蠢材!不如扔进地火之中熬汤了!”
焦魁吓得跪倒于地,叩首不止。 天机子也只是吓唬焦魁,大袖一摆,且随我会五峰山罢!一道玄光照处,已然无踪。 北邙山中,核心之地已是一片狼藉,群山摧伏,大河断流,八位长生级数老祖混战,威力何等惊人?几乎将北邙山中多年布置的一应禁制尽数打碎,绞成混沌。 万乘龙君万没料到,己方三头老僵无事,倒是最后苏醒来的的那头蛇形老僵遭了殃,被生生打成了肉末,下此重手的自然便是天机子那厮。 猱魃一脸晦气,冷笑道:“若非你引狼入室,岂会有今日之劫!”
万乘龙君冷笑道:“本座一人独抗转轮寺三个老秃驴,怎不见你与金甲及时赶来?只会胡吹大气!”
猱魃大怒,就要施展法力与万乘龙君放对,万乘龙君也自冷笑应对,却听金甲圣祖淡淡说道:“北邙山之中不可妄动干戈!万乘,你图谋虞朝真龙气运,我与猱魃也懒得理会,只是你再要招引这些佛道顶尖的高手仇怨,莫怪我袖手旁观!”
带了万千尸气,冷哼而去。 猱魃也冷哼道:“莫怪老子袖手旁观!”
连跃带纵,亦是飞走。 万乘龙君受了两头老僵的闲气,只是冷笑不已,说道:“你们哪知老子的厉害之处!”
对那被打成肉末的大蛇老僵竟是瞧也不瞧,只因北邙山中有个规矩,死在山中之尸,无论修为多高,皆要任其尸气自然散入地脉之中,如此方能滋养出新的的老僵后辈,若是放任各路高手争夺残尸尸体,岂不是自绝后路? 万乘龙君自不会犯这等错误,用手一指,那数十截残尸已自沉入土层之中,以尸气滋养地脉。做完这些,只听一声冷哼,正是猱魃,其见捉不到万乘龙君的小辫子,这才真的离去。 万乘龙君亦是冷笑不已,龙爪一挥,已然回归修炼之所。却是一座地底魔宫,正是当年葬下他的一座王宫。当年前朝气运已散,国力大减,根本无力支持他这位废太子的墓葬,因此墓室虽修建的十分庞大,但凌乱非常,甚至还有乱石工具被抛到一边。 却是当年修筑墓室的苦工们还未修完,前朝已然灭绝,当即杀官造反,都逃出了北邙山,因此还有大半墓室尚未修筑完整。 那魔宫经由魔君多年打造,内有无数奴仆,皆是僵尸之属,又锻造了无数魔道禁制,若是方才他坐镇此地中枢,居中调运法力,岂容那几个秃驴撒野? 万乘龙君飞入大墓正室之中,立有无数僵尸奴仆跪倒在地,参拜不断。 万乘龙君理也不理,只用手一指,便有一道虚虚元神自袖中飞出,竟是屠遍天! 屠遍天也是倒霉透顶,接连身受重创,连苦心祭炼多年的阴山冢都被生生打裂,尤其一道长生元神亦是跌落境界,被万乘龙君暗中救下。 屠遍天心头惴惴,万乘龙君将他救下,可非是打着良善主意,忙跪倒虚空,叩首道:“屠遍天叩见万乘老祖!”
万乘龙君眯缝着眼,甚是满意,说道:“你倒是知情识趣的很!”
屠遍天陪笑道:“岂敢?万乘老祖自那群秃驴手中将我救下,此番活命之恩,自当涌泉以报!”
万乘龙君笑道:“好!本座最喜知恩图报之士!那图门绝也是运数使然,死了便死了,不必去说他。只是你连受重创,道行自长生境界之上跌落,若是放任不管,总要千年光阴方能补回道基,根本来不及!本座为你指一条明路,不知你愿不愿走?”
屠遍天道:“万乘老祖之命,屠某自当遵从!还请老祖示下!”
万乘龙君道:“本座将你元神重新祭炼一番,能保住你待诏境界不失,日后还可出手助你重铸道基,不过你须得为本座做成一件大事方可!”
屠遍天明知被万乘龙君祭炼,定然生死操之人手,但形势比人强,也只得认命,问道:“老祖要我做何事?”
万乘龙君道:“我要你率领尸兵,攻克中原之地,将虞朝龙气气运与万民愿力尽数夺来给我!”
屠遍天大吃一惊,道:“要夺取虞朝龙脉气运,佛道两家定然不许,还要造下许多杀劫!”
万乘龙君冷笑道:“历朝历代王朝更迭,争夺龙气,无论佛道魔三家,皆可出高手扶龙,一道不成文之规定者,不过是不许长生级数亲自下场,本座与虞朝本就有倾世之仇,终于等到它气运消散,焉能不插上一手?虞朝地脉龙气极多,到手之后,不但足够本座进窥长生之上境界,连你亦有恢复之望,岂非两全其美?”
屠遍天心头将万乘龙君翻来覆去骂了不知多少遍,面上却做出一副笑脸道:“还请老祖尽快施法祭炼,屠某已然等不及了!”
万乘龙君哈哈大笑,忽的再一指,便有一道尸气飞落,趴伏于地,居然是逃命而来的玉尸。其一旦出来,便跪伏余地,瑟瑟发抖不停。 万乘龙君淡淡说道:“本座交给你的差事被你办的好,你可知罪?”
玉尸只觉白骨法相在万乘龙君无量威压之下,几乎要碎裂开来,忙叩首如捣蒜,叫道:“弟子知罪!知罪!还望老祖开恩,容弟子将功补过!”
万乘龙君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便来辅佐这位屠遍天,攻破虞朝都城,活捉虞帝,不得有误!”
玉尸忙道:“是!是!”
万乘龙君笑道:“屠遍天,你那阴山冢虽被打裂,还有些残片被我收集过来,我再以白骨噬天法阵,将你元神熔炼其中,可谓长生之下全无敌手,你好生完成本座交给你的使命,日后还有重归长生之机!”
事到如此,屠遍天还能再说甚么?只得躬身道:“是!”
转轮寺三位老僧与天机子、窥性联手对付万乘龙君等辈,等到第四头长生老僵出土飞来,天机子忽然大显神威,居然趁那老僵尚未抵达战场,突施偷袭,将那老僵生生斩成两截! 再有窥性帮手,以佛法度化那老僵残尸,终于斩杀了一头长生级数老僵,令得万乘龙君等辈又惊又怒,彼时北邙山中已然群尸怒吼,再不走便要深陷此处,再说转轮寺与天机子窥性还未到开诚布公,联手降魔之时。 天机子瞧出三人已有退意,当即闪身急退,他这一退,转轮寺三位老僧才好意思退走。万乘龙君等辈也不敢多加阻拦。 三位老僧将佛光连成一片,飞掠万里之下,来至一座山中,山上正有一位僧人恭敬等候,正是哈门和尚,见三位老僧无恙归来,大喜叫道:“师傅与师伯师叔归来,定是目的达成,将那魔僧带来了?”
哈门乃是寂无畏之弟子,寂无畏点头道:“不错,总算将那魔僧带来,不枉我等走上这一遭!”
将僧袖一挥,佛光之中囚禁着那位魔僧。 那魔僧饮多了阴尸酒,此时兀自酣睡不醒,瞧得寂摩诃与寂陀皆是摇头叹息。 寂摩诃道:“师弟,若这魔僧生前当真是那烂陀寺遗留弟子,逃入北邙山中坐化,死后尸身成僵,还则罢了。若是其生前并非那烂陀寺所遗弟子,我等岂不白走这一遭。”
寂无畏道:“我耗费十年苦功,才算定此人定是那烂陀寺所遗弟子,绝不会错,师兄便信我罢!事不宜迟,我等速速作法!”
三位老僧面色凝重,分列三才方位立定,寂无畏用手一指,那道金色条幅当即飞起,却见魔僧兀自酣睡不止。 寂无畏低喝一声,那条幅化为一道佛光,竟是穿破虚空,立有无量阴气鬼意袭来,竟是以一己之力打通两界虚空甬道,牵引了九幽世界鬼气到来! 原来寂无畏除却派遣哈门哈陀两个来中土寻找降魔宝图残片之外,还亲自以佛门秘术推演,算定那魔僧生前便是那烂陀寺破寺遭劫之时所留遗珠,特意将其擒来,施法寻回其生前灵智,打探那烂陀寺之中种种奥妙之处。 转轮寺上承那烂陀寺法统,对其传承最是看重,因此一下子出动三位阿罗汉,连住持都亲自出手。那金色条幅贯通阴阳两界,寂无畏立时道:“师兄师弟留心,我要施法了!”
脑后现出圈圈佛光,共有二十四道之多,环环相扣,道道相连,显示出这老僧一身精湛的佛法修为,竟不在窥性大师之下。 寂无畏现了佛光神通,用手一指,指尖放出一道佛光,冲在魔僧面上!魔僧本在大睡,被佛光一冲立时醒转,当即大闹起来,叫道:“死秃驴,快些放了老子!”
寂摩诃大喝一声,眉心飞起一道金色拳印,镇在魔僧天灵之上,将它元灵死死压制,喝道:“咄!今日复你本来,何故挣扎!”
寂陀亦是翻开佛经,便有佛光荡漾冲出,将魔僧周身上下尽数捆缚的结结实实。 寂无畏低喝道:“一世轮回,照见本真,请师兄还魂!”
佛光普照之下,用上了佛门大神通之法,那魔僧本是一副狰狞之极的骷髅架子,吃佛光一照,面上浑身竟渐渐有筋肉复生,贴附于骨头之上。 魔僧根本挣扎不得,尤其魔灵元神受佛光一照,似有无量光觉醒,随着那佛光不断照射,魔僧周身面上亦是不断生出筋肉皮肤,不过这门返照神通显是非同小可,消耗极大,已寂无畏之修为,亦感吃力。 寂摩诃与寂陀对望一眼,皆是有些忧心。佛光冲霄之下,魔僧身上渐次生出血肉,面色亦是越来越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