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泪眼朦胧地环顾四周。几分钟前还被葱郁植被覆盖的群山已然满目疮痍。不只自家别墅区域,绵延的西山到处都是因山体断裂崩塌而裸露的猩红泥土。夏安然害怕地望着李耀祖。“马上联系你爸爸妈妈!”
见李耀祖焦急地翻看着衣袋,夏安然突然反应过来,掏出刚才用那手机递给他。手机里一片忙音!李耀祖换了一个号码。还是不行。不只电话打不通,连网络都进不去!李耀祖的脸有些发白:“遭灾的应该不只我们这儿!”
“爸爸妈妈会不会有事?”
“希望不会。”
李耀祖安慰到,“公司周围都是平地。”
李耀祖果断地牵起夏安然的手朝下山的公路走去。夏安然绝望地瞅了眼自己别墅所在地,小跑着跟上李耀祖的步伐。鬼鬼也懂事地跟着他们飞行。公路到处都有着开裂和沉陷的现象。偶尔还有巨石从公路上方的滑坡处滚落下来。李耀祖小心翼翼地护着夏安然,谨慎地往下走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二人才转过两个山头。望望渐渐西沉的日头,李耀祖对夏安然说:“我背着你走!”
“我可以的!”
虽然已经气喘吁吁,夏安然还是鼓足力气往前走。鬼鬼突然快速地环绕着两人盘旋。夏安然紧张地拉住了李耀祖。李耀祖警觉地打量着附近的山体。虽然险峻,周围的山体并没有崩塌或滑坡的迹象。鬼鬼却拍拍翅膀,飞到路旁一株大树上蹲着不动了。叫不下鬼鬼,夏安然也不愿再走。无计可施的李耀祖焦灼地拿出手机。还是打不通电话!还是进不了网络!刚郁闷地坐在地上,李耀祖就听到了隐约的车声。李耀祖立刻跑去前面察看。真是车!还是车队!四五辆救援车缓缓朝山里驶来。“鬼鬼!鬼鬼!”
夏安然连忙对鬼鬼挥手。鬼鬼呼地飞下来,停歇在夏安然的肩头。李耀祖和他们交流之后让抱着鬼鬼的夏安然坐进了其中一辆车。“他们会把你带到振华中学的临时安置点,你姑姑在那儿。”
“你呢?”
“我先跟他们进山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被困,然后去找你爸爸妈妈。”
“李哥哥——”夏安然害怕地抓住李耀祖的衣袖。“我不会有事!”
李耀祖将手机放在夏安然的衣袋里,并帮她关好车门,“注意安全!”
司机掉转车头朝山下驶去。“叔叔!”
夏安然胆怯地问司机,“外面情况怎样?”
“整个城市都瘫痪了。”
司机神色凝重,“建筑倒塌、桥梁断裂、死了很多人。”
“仁和制药公司那边呢?”
“那边的情况稍微好一些。”
稍微好一些,爸爸妈妈应该会没事吧?想起突然被掩埋的张妈和李大爷,夏安然的眼泪又下来了。车子很快驶进了城区。天色虽然有些暗,车窗外的断壁残垣和救援人员奔跑的身影还是清晰可见。下午放学时这一路还是非常繁华和喧嚣的。夏安然好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因路面塌陷而导致的颠簸却无情地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振华中学也变了样。写着“振华中学”几个字的大门没有了,被取代的是一堆杂乱破碎的瓦砾。高高的教学楼不是歪倒着就是缺少一半,有的还倒塌了,露出一片不知所措的天空。岑澈和李萱萱曾经住过的小楼已经没了踪影。小楼所在的那片树林像被刻意翻转过,见不到树干和树梢,只有带着新鲜泥土的树根,彼此覆盖和重叠着,像在无言地控诉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夏安然暗自庆幸:幸好岑澈他们离开这儿了!司机叔叔很负责地带着夏安然穿过操场上挨挨挤挤的帐篷,走向写着“临时指挥所”的大棚。姑姑飞快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搂住夏安然后,姑姑哽咽地向司机道谢:“谢谢你,非常非常感谢!”
司机对姑姑点了点头:“夏校长也辛苦了!”
送走司机,姑姑捧起夏安然的脸颊仔细端详:“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夏安然哭着说,“张妈和李大爷被埋了……”“记念他们的最好方式是帮助更多的人。”
姑姑安慰夏安然,“暂时在这儿待……”“夏校长!”
“来了!”
姑姑应了一声,将夏安然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先跟这位阿姨去找个帐篷歇着,姑姑空了再跟你聊!”
帐篷里已经坐着两个女孩儿,见到夏安然怀里的鬼鬼,她俩面露厌恶。“场地小,需要救助的人又太多,将就着挤挤!”
那阿姨把夏安然塞进帐篷就匆忙离开了。夏安然抱着鬼鬼,知趣地缩在角落里。“人都没地儿住还让鸟住!”
其中一个女孩儿忍不住抱怨。夏安然连忙解释:“它就像家人一样,还救过我的命!”
“再怎么也是动物!哪有动物跟人争夺资源的道理!”
“它很乖,不会争什么的!”
“不争怎么进了帐篷?”
另一个女孩儿说,“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住处?”
夏安然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烦死了!”
先前那个女孩儿矫情地捂住鼻子,“我最讨厌动物的味道!”
夏安然郁闷地说:“我们出去呆一会儿!”
夜幕像一层灰白的纱,漂浮在操场的上空。过分密集的帐篷和惊惶的人们令夏安然感到压抑和难受。夏安然望着天空,大口地呼吸着。“37,38,39……”夏安然蓦地回头。舒楠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她。“楠子!”
“然然!”
舒楠的出现让夏安然觉得恍如隔世。舒楠高兴地说:“听说你在40号帐篷,我马上就跑来了!”
夏安然感慨不已:“你没事儿真好!”
舒楠还是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出了事这地球怎么转?”
夏安然笑着抹了抹眼泪。“你受伤没有?”
“没有。”
“没有就马上跟我去护理伤员!”
夏安然看了眼怀里的鬼鬼,有些犹豫。“让别人帮忙照看着一下就行了嘛!”
舒楠撩起帐篷,问里面那两个女孩儿,“你们能看好这只鸟儿吧?”
夏安然连忙说:“不用,不用麻烦她们!”
舒楠正色道:“互相帮助一下是应该的嘛,怎么说麻烦?”
“……能。”
其中一个女孩儿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了。舒楠不满意:“好像有点儿勉强!”
“做得到。”
两个女孩儿都说。“我还是把鬼鬼带上吧。”
夏安然有些不放心,“它很乖,不会惹事儿。”
“护理伤员带着个宠物鸟像什么样子?”
“鬼鬼很少和陌生人接触……”“习惯了就好!”
舒楠利索地用被子将帐篷里面的空间一分为二,指着对那俩女孩儿说,“鬼鬼放这边,你俩暂时坐这儿,行不?”
“没问题!”
两个女孩儿都点了头。舒楠得意地看着夏安然。夏安然低头对鬼鬼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鬼鬼温顺地用喙蹭了蹭着夏安然的手。夏安然小心地将鬼鬼放在里面,讨好地对那两个女孩儿笑了笑:“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