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皇帝一旦知道此时,定然会直接问罪吴尚。吴尚也只能将这个责任尽量推卸出去,全部都推到全彦的身上以及他的上官身上。只有这样,吴尚才能够尽可能让自己不被这件事牵连到。当然,全彦一旦被推出去,肯定是活不下来的,让他活下来那不是拱卫司的风格。而吴尚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名正言地将这件事牵扯到几个安插在拱卫司的钉子上面,就像是王佥事和赵百户。如果光是这样的话,其实吴尚还是有办法保住全彦的,之后依然能够让全彦在拱卫司之中任职。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却不得不让吴尚弄死全彦。其实,不仅是吴尚知道哪些势力准备谋反,哪些人在搞小动作,那些势力的人同样知道他们的动作瞒不过吴尚。而之所以吴尚一直视而不见,那些家伙也只是默默的做着准备,没有闹出什么大动作,仅仅是因为心照不宣而已。因为那些反叛势力眼下还没有准备好,仓促开战的话,胜算并不大。即便是胜利了,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更何况,反叛势力可不止一家,在灭了朝廷之后,他们之间又会决战,选出新的天下共主。所以没有人敢在没有准备妥善之前轻易开战,因为灭了朝廷不是结束,仅仅才是开始而已。所以说,他们都是能够低调就低调,尽量不会让吴尚感到太刺眼。毕竟,时机还不成熟。而吴尚其实没有出手,却是另外的原因。那些反叛势力看到的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但是吴尚却是看得更长远。眼下大雍大势将去,内忧外患不知何几,尽管此时他对那些反叛势力出手的话,胜率绝对不低。但是,即便是大雍胜利了,那也绝对是元气大伤。届时北方诸国看到家伙,绝对会立刻长驱直入、剑指京师!眼下的大雍,已经不是千年前,万年前强盛的大雍了。万年的长治久安,早就让大雍的刀变钝了,早就让大雍的枪生锈了。所以说,面对北方诸国的进攻,刚经历过大战,元气大伤的大雍根本不可能抵御。到时候恐怕最多半年之内,整个大雍就会彻底沦陷,这偌大的疆土也会成为那些番邦蛮夷跑马的乐园。这是吴尚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说,他宁愿忍者出手的想法,就在这么看着那些反叛势力日益壮大。大家,都在磨刀呀。只不过,那些反叛势力磨的是一把刀——斩朝廷之刀。而吴尚,磨的则是两把刀,一把对内,一把对外。本来双方都在等待这时机的到来,彼此心照不宣,但是,眼下全彦敲响通天鼓的动作,无疑是让双方弦瞬间紧绷了起来。一个不对劲,这根弦或许就会瞬间断开,而那原本的看起来的平静也会瞬间化作乌有。这不是吴尚想要看到的,因为现在还不到时机。所以,如果想要稳住双方紧绷的弦,全彦不及得死,还必须是戴罪而死。只有这样,才能够将那些反叛势力绷紧的弦给松一松,为吴尚再争取一段时间。眼下,还是不是将这件事挑明的时候呀……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吴尚才会暗讽全彦穿着百户的皮,却操着指挥使的心。全彦的心是好的,但是却他不该用自己的心,来揣测上面的人,一个目光看的是地面,一个目光看的是穹顶,看着地面的人,要是去揣摩目视穹顶之人的心的话,定然就会搞出坏事情,尽管,他可能是好心。听到吴尚的话,全彦涣散的眼睛之中有了两分神采。“卑职……”他张了张嘴,沙哑着嗓子说道:“卑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人不必多言……”“如果因为卑职的坏了大人的事情,卑职也只能……只能来世再给大人配罪了……”看到这一幕,吴尚心中有些复杂,他杀过不少人,不管是奸臣还是忠臣,他都杀过。临死没有丝毫畏惧的清流他见过,痛哭流涕屎尿横流的人他同样见过,但是像全彦这种,整个人就像是魂魄都没有了的人,他见得就不多了。吴尚也知道,眼下的全彦,道心恐怕已经蹦散了。毕竟,原本在全彦开来,他敲这通天鼓是为了拱卫司,是为了朝廷,为了皇上。结果到头来,他不仅没有什么功劳,还很有可能给吴尚带去了大麻烦。世界上最让人感到无奈的事情,就是好心办坏事。眼下,全彦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他低估了上司的能耐,也高估了自己的智慧。所以,最后这样的结局虽然可惜,但是却又不出预料。吴尚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不止是你,你的妻儿父母,我也会派人追杀的……”“我尽量,给你留一个后吧……”给全彦留一个后,已经是吴尚最大的努力。毕竟,一旦将罪名落实的话,全彦全家连坐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所以吴尚承诺给全彦留一个后,已经是很仁义了。全彦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枯槁至极,有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眶掉落,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对于吴尚的话,他已经有了预料。在事关国家兴亡的大事面前,死他一家又算什么呢?况且,他早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多谢大人……”他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吴尚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全彦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僵。“卑职……从云州带回来了一个天骄……”半晌,全彦微不可查地声音响了起来:“他跟卑职,是一样的人。”
“不。”
他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他应该比我聪明一些。”
“我明白了。”
吴尚微微颔首,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蓦然扭头。嘎吱——随着一个巨大刺耳之声响起,天听门雄伟的大门缓缓朝着两边打开。透过缓缓张开的门缝能够看到,在大门的里面,两排身穿红甲,带着红色面罩的士卒站得笔直。大雍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