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总是因为身上脏兮兮的被家里的大人打骂，每次被骂，秦宝都撇嘴，硬着脖子听训后，依旧我行我素。从小，家里大人们忙着编筐去卖，没有人打理小秦宝。和村里同龄的小孩子们相比，秦宝一直脏兮兮的，村里的小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秦宝不屑地想着，他们不愿意跟他玩，他还不愿意跟他们玩呢。没有朋友的秦宝喜欢捏泥人陪自己玩，捏泥人又会把身上弄得满身都是黄泥，如此一来，再没有小孩子跟他玩了。恶性循环下，已经十岁大的秦宝小朋友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朋友。秦宝也知道别人是因为他浑身都是泥，看起来脏兮兮的，都不愿意跟他玩。他鼻孔喷气：村里小孩只看外在，他们不是好人，他宁愿不交这些朋友。如今，许悦然叫他把身上的黄泥洗干净，在秦宝看来，就是许悦然愿意跟他交朋友的邀约。秦宝嗫嚅：“我把身上的泥洗干净了，你以后跟我玩吗？”
许悦然前世今生没有太多跟小孩子打交道的机会，哪怕是她现在正在辅导赵小公子数学。赵兆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他总是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很少有孩子姿态。许悦然不太清楚小孩子所说的一起玩是什么含义，是要一起抓迷藏，一起追逐打闹，还是一起到河边去摸鱼虾。或者……许悦然看着正在晒太阳的两个泥球和一个泥人，陪秦宝一起捏泥人吗？许悦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打趣他道：“捏泥人吗，我不喜欢的。”
“不是。”
秦宝双手对搓，在他手掌心风干的黄泥大片大片掉下来，“就是和别人一样，一起上山，一起下河，就是做什么都带上我。”
话毕，他怕许悦然拒绝，又改正，“偶尔带我也行。”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多条小尾巴吗，兔舍开始搞起来后，许悦然肯定忙不过来，到时候正好多个跑腿的。“可以。”
铺好的地还没有干，许悦然不能离开，但今天的晚饭还没有着落呢。“你回家里把身上洗干净，然后去河边看看今天谁摸到虾了，如果有人摸到虾了，叫他上来，就说我跟他买。”
本来听到“可以”这两个字的秦宝还没来得及高兴，许悦然又说要去河边问谁摸到虾后，秦宝瞬间不愿意了。他们都不喜欢他，秦宝也不想去跟他们说话。“你刚刚还说，我把身上的泥洗干净了，就教我算七八个泥球裂开后能得多少钱呢。”
秦宝试图讲理。“一码归一码，你洗干净了，我教你算数，去河边找人要虾，是以后带你一起玩的考验。”
小孩子太独来独往了，不利于身心健康，许悦然也试图为自己忽悠小孩子找借口。秦宝扁着嘴，“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秦宝伸出小拇指，“拉勾。”
许悦然连忙后倒，“洗了手再拉勾。”
秦宝往山泉旁多走两步，蹲下来把手浸在透明的泉水里，清澈透明的泉水马上黄了一片，幸好水一直在流动，黄泥很快就被水冲到下游了。他十指相互交错，手上的黄泥都搓洗了干净，双手从水里拿出来，湿答答的随便甩了下，发现手上还是湿的，想蹭到衣摆上擦干，许悦然立马叫停。“别蹭衣服上了，过来拉勾。”
拉指成勾，所言成钉。“快去吧！”
秦宝屁颠屁颠离开，许悦然抬头从树叶的缝隙看着天空，风吹云移，聚散不定。有不知名的雀鸟要落在没干的地上，许悦然叫唤几声，把胆小的雀鸟赶走。时间空余，她随手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规划兔舍，今天太阳大，差不多傍晚的时候，石灰砂浆的表面也差不多干了。表面干得差不多了，就算有小鸟落下，也不会留下印子，不用一直盯着，可以到后面的竹林里砍些竹子，围一个粗略的篱笆，不让人靠近就行。明天就可以到山上收割做窝的干草和一些兔子爱吃的植物。许悦然在山泉旁坐着，制定近期计划，并不知道看似乖乖听话的秦宝到家后，不是换衣服，而是提了个小桶往河边走去。不就是摸虾吗，他也会。既然许家姐姐都说了要跟人买虾，干脆他摸虾卖给许悦然，这样，他既能赚到钱，又不用跟别人说话的。午后的河边还没什么人，秦宝挽起裤脚下去，没一会儿，就摸到了铺满一个桶底的河虾。这些虾拿回他家里，肯定不够家里人吃的，但许跃然家人少啊，秦宝还不知道为什么许悦然会出现在自家的大婆太家，不过，即便是许家的所有人加上大婆太，这一桶底的河虾也绝对够吃了。河虾够了，秦宝提着小桶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去，他要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下花村没有良田，不是说什么作物都不能种，一些家里劳力多的，还是会选择在山地上种一些土豆花生。既能留着吃，也能担去县城里卖。秦二婶家就种了许多花生她送完晌午饭从地里回来，看见小孙子急匆匆地提着桶回家。伸头去看，桶里还有一桶底的河虾，秦二婶不由高兴，这个牛犊一样的小孙子，终于懂点事了。她还没来得及夸一下小孙子，小孙子就从她今天早上刚挑满的水缸里舀水往自己身上淋。一顿操作下来，把秦二婶看得目瞪口呆，秦宝把身上的泥冲干净后，也不顾忌自家奶奶也在院子里，把身上湿答答的衣服脱下来，翻过内面粗略擦擦，就把衣服扔在原地，转身回房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秦二婶家男人多，能干活，家里人还有一门手艺，相比下花村的其他人家，家里条件算比较好，家里十几口人，不说有没有补丁，每个人都有几套齐整的衣服。秦宝受宠又不爱干净，还能捡他哥哥姐姐穿不了的衣服，所以秦宝的衣服是比别人的要多的。只是这小孙子成天邋里邋遢的，一套衣服穿三五天都不带换的。破天荒看到小孙子把浑身是泥的衣服换下，秦二婶神清气爽，自家这小孙子总算是开窍了。秦二婶上前去想要夸赞孙子几句，换好衣服的秦宝招呼没打一声，直接把桶拎上，往秦阿婆家走去，秦二婶看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碍于许悦然还在上面，上午两人还闹得不愉快，她做长辈的，一时不好上去闹，只好咬牙愤愤：这个小混蛋，等他回家了就收拾他。